中宗早已薨逝,逆贼趁乱攻入内城。镇国公次子李彦秀为抢头功,挑选领兵攻打宣政殿抢来玉玺。
李将军见状恐怕裴安素会对太子倒霉, 抢先两步将裴氏扣下, 与应先生两人一左一右钳住她臂膀。
“东宫侍卫阿蛮为保护你,身负多箭,倒在清冷殿的石阶之前,直到死仍保持着背负你的跪姿。我知你和他一贯亲厚,亲身收敛了他的尸首,将他立品成塑,护在你梓棺之旁。你…可还记得阿蛮?” 他伸脱手,指向房中供奉着她的牌位之旁,一件小小的玄色木牌,小篆写着“阿蛮”二字。
泰安低下头,声音温婉如同黄莺,像是十年前一样娇俏可儿地依偎在他的手臂旁,问道:“我听你房中的侍女唤你二殿下…但是镇国公已荣登大宝?”
她太体味他了。
十年。间隔她香消玉殒,已有将近十年的时候。
落葬当日,她眼中含泪,亲手将兄长生前的爱物九龙金杯塞入元陵棺木中,待马车渐远,才肉痛欲绞地回过甚,望着星罗棋布着十八座帝陵的渭北嵯峨山。
――――――――――――――――――――――――――
泰安悄悄叹一口气。
她问得安然,像是半点不介怀昔日之事。
十年前宫变当夜,李彦秀于一念之差之下,择宣政殿而弃清冷殿。待得玉玺到手,他前去父皇处邀功,才惊觉父亲李崇佑竟对泰安下了杀手。他倾慕的未婚妻,死在了清冷殿的金柱下。
裴县之与兄长异乎平常的靠近,到得此时,成为了压垮李彦秀的最后一棵稻草。
待复苏以后,他欲将泰安风景大葬,特地找到当时不过太常侍郎的裴县之扣问葬礼丧仪,哪知裴县之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二殿下切勿难堪臣。臣自是晓得您与公主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念着旧情,欲让她入土为安…”
天子虽悬而未决,李彦秀却模糊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李彦秀浑然未知,却仍然做着相伴毕生的好梦。
局势严峻,蓄势待发。
李彦秀深深低头,额头磕得青紫也难捱心中痛苦。
“你现在还是一张纸片,概因血气太虚。血气筑阳,你受我血气滋养,也好快快长大。”他端倪含笑,情深似海,“我已经等了整整十年,真是再多一分一秒都等不及了。”
泰安和婉地依偎在他身边,垂下的眼眸埋没在他臂膀下的暗影当中。
现在承蒙上天垂怜,给了我重现于世的机遇,我欲以元神相博,只求拨乱归正,还我大燕大好江山。
很久以后,李彦秀一言未发,却只将手中沾血的《圣祖训》悄悄放入裴县之的手中
李彦秀抬开端,望着天上的玉轮,轻声说:“我亦有此意…只是,在等候最后的机会。”
“他对着我,还能这般直言,我便敬他是条男人。”李彦秀将纸片似的泰安设在心口,带着笑意与她提及昔日的故事,“我当时也别无他法,便想着能试一个别例,便是一个别例。也没想汉武帝求李夫人那样,真能与你见面。”
早些年,裴县之在李彦秀授意之下,由太常侍郎擢升太常少卿。能够后李彦秀出征多年,于朝中人事任命早已无话语权。裴县之如果怀有贰心,为向他兄长表功,将《圣祖训》与泰安一事说了出来,又当如何是好?
未曾。过往各种像是千万块碎片,在她的脑中混乱着铺放。
她藏在衣袖之下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臼齿紧咬,几近按捺不住心头澎湃的气愤。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只要他当她是黄粱一梦,是幼年时无疾而终的一场幻景,只要他当她向来都没有呈现过。
天子仿佛只需求最后的契机杀子;而李彦秀亦仿佛只须最后一根火索引燃弑父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