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等候大司马发令,但是大司马悠哉地坐在太师椅上,渐渐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司马双目圆睁,不怒反笑:“殿下羽翼渐丰勇气有加,老夫自愧弗如!本日行刺之事,老夫自会亲身奉告贤人。寿宴主持不周,惊扰了殿下雅兴,还请殿下雅涵!”
三十年前泰安命丧火中, 复苏以后又附身于书,平生最怕见火。自她到来,东宫当中再无明火,烛台全以纱罩围起,恐怕惊扰着她一星半点。
巫蛊又如何?厌胜又如何?他就算将大司马的罪名列举成万字的诉状送到他阿爹面前,也不过换了一句装点承平的打哈哈:“…大司马所言甚是,睿儿说得也有几分事理,现在既然无人受伤,这事不若就算了罢?”
太子仍在向前走,而站在他面前的武卫,却在他的步步紧逼下,让开了路。
“巫蛊厌胜?”他天子阿爹瞪大了眼睛,“切莫再提!再提便要死人的!皇后有孕在身,如何见得了血腥?”
泰安倒也聪明, 借着风力速率极快,也不飞远,只近近靠着大司马身侧回旋寻觅机遇。数位武卫手举网兜却不敢尽力脱手,恐怕不慎击中了大司马。
太子字字淬毒,直指大司马巫蛊厌胜是为暗害皇嗣。
小太子蓦地将额头贴上册页,指尖在锋利的册页上狠狠一划,薄纸仿佛利刃,红色的血珠蓦地涌了出来。
他本该在此时冲大司马低头,将“巫蛊”这两个字收回,再似是而非说上一通刺客可爱需求彻查的话,来安抚席上的世人。
橘红色的火星溅到了泰安的裙摆,眨眼的刹时,又或者是冗长的好久,一簇小小的火苗从她身后缓缓腾起,沿着那被酒浸湿的身材穿透了她的满身。
热血上涌,小太子胸口剧痛,仿佛下一秒便要炸裂,脑筋却像向来未有过的复苏。
东宫陈列还是,甚么也未曾变过。
小太子耳廓通红,面上却保持着安静无波,一步步向前走,也仿佛未曾看到那些武卫普通。他被酒打湿的前胸,眼看着便要撞上武卫手中透着寒霜的剑尖。
贰心中的屈辱感,早被泰安逝去的疼痛所覆盖。
便是大司马开口说话的现在,本来被罩在网兜中一动不动的泰安突然跃起,身姿在空中扭转一周,将本身由前粗后细的圆锥筒,卷成一只极细极长的纸箭,便趁着大司马说话分神的一霎,从网兜指缝宽的裂缝中猛窜出去,冲着大司马的眉心直直戳去!
大司马眉下鲜血未止,已有陪侍府中的军医上前措置上口,此时端端方正坐在太师椅上,闻言连眉头都不抬一下。
泰安最后那奋力一击,只划伤了大司马眼皮上一层薄皮。军医上前,拿棉布按压少量,血流渐止,暴露了眼皮上寸余的浅浅划伤。
但是泰安义薄云天,因为他得救而灰飞烟灭,他又如何能在此时服软,对大司马低头?
大司马没了耐烦,他本是武将出身,见势一把抓过武卫手中的网兜,瞅准泰安扑来的间隙,狠狠兜头罩下,正正将泰安扣在此中!
小太子端倪略有动容,抬眼向前,瞥见李将军一身冰冷铠衣,领着十余位东宫率卫围成一圈,飞速朝花厅前赶来。
太子脚步一顿,如同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
惶恐、惊骇和一点点的高傲,和她扑身刺向大司马的大义凛然,构成了极光鲜的对比。
又有卫尉寺掌卫钱朶守拥戴:“殿下这话忒是奇特!暗器伤人,伤的可不是殿下您啊!事出告急该当缉捕追逃刺客,不知殿下口口声声指责大司马,但是为了恍惚核心,放那刺客叛逃?”
但是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瞥见她被燃成了一只小小的橘色火球。
陈家治下极严,执事早有眼色, 领着七八名武卫高举火把和网兜守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