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蓦地有些想笑,无声地开启双唇吐槽着泰安的“笨拙”,但是笑过以后举目四望,又只看到茫茫然的一片。
心中恨不得将大司马千刀万剐,可他薄唇轻启,生生将无穷尽的情感埋在心底,说出的话安静又轻柔:“大司马妙手腕!我本日诚恳赴宴以示皇恩,不想竟于筵席上撞破大司马行巫蛊之术。不知大司马厌胜巫蛊所为是何?是不满贤人,是不满皇后,还是不满本日赴宴,又鸠占鹊巢的我啊?”
大司马在朝中浸润多年,那里听不出小太子此时话中落井下石的意味,闻言嘲弄地冷冷道:“竖子不自量力!”
泰安最后那奋力一击,只划伤了大司马眼皮上一层薄皮。军医上前,拿棉布按压少量,血流渐止,暴露了眼皮上寸余的浅浅划伤。
他中气实足,话音昂扬,句句在理,话音刚落,方才还喧闹不已的花厅立即一片沉寂。
她花团锦簇的屏风还是,她小巧小巧的黄梨架子床还是,耳畔仿佛仍缭绕着她叽恼人的话语,但是一片死寂当中,却再无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本该在此时冲大司马低头,将“巫蛊”这两个字收回,再似是而非说上一通刺客可爱需求彻查的话,来安抚席上的世人。
堂堂当朝太子,窝囊到在大司马的寿宴之上,被仆人禁止没法出门。
太子仍在向前走,而站在他面前的武卫,却在他的步步紧逼下,让开了路。
但是小太子深吸一口气,迈步前行之时,花厅平清楚无一人起家施礼相送,有忐忑不安的低阶朝臣环顾四周,畏缩地低下了头。
再没有比这更加难的事了。
他能为了替母亲报仇而活着,又何尝不能为了替朋友报仇而死去?
大司马眉下鲜血未止,已有陪侍府中的军医上前措置上口,此时端端方正坐在太师椅上,闻言连眉头都不抬一下。
太子心急如焚, 右手紧紧攥住那桌案, 枢纽发青,无数个动机电光火石间在脑海兜转一圈,恰好无一可用。
机会甚巧。
小太子悄悄伸脱手,翻开了那本《圣祖训》。
橘红色的火星溅到了泰安的裙摆,眨眼的刹时,又或者是冗长的好久,一簇小小的火苗从她身后缓缓腾起,沿着那被酒浸湿的身材穿透了她的满身。
宫中皇后月份已大,两月以后即将出产。如果此时太子遇害,皇后诞子,太子之位岂不是要易主?
小太子蓦地将额头贴上册页,指尖在锋利的册页上狠狠一划,薄纸仿佛利刃,红色的血珠蓦地涌了出来。
小太子端倪略有动容,抬眼向前,瞥见李将军一身冰冷铠衣,领着十余位东宫率卫围成一圈,飞速朝花厅前赶来。
三十年前泰安命丧火中, 复苏以后又附身于书,平生最怕见火。自她到来,东宫当中再无明火,烛台全以纱罩围起,恐怕惊扰着她一星半点。
泰安以命相换,竟是这么个好笑的结局!太子心中悲惨一片,毫有害怕与大司马冷冷对视。
她速率极快,飞镖普通。大司马下认识地伸手一挡,泰安机灵,顺势调转了方向,贴着大司马的手臂朝他的眼睛中钻。
他伸手,冷冷道:“请!”
便是现在!
小太子缓缓展开眼睛,直视大司草率视眈眈的双目,一字一顿地说:“本日之事,我看得清楚。大司马寿宴上,以厌胜为乐,不慎伤及本身。巫蛊之术乃是大罪,合该彻查,待我回宫禀报父皇,与他细细分辩!”
便是大司马开口说话的现在,本来被罩在网兜中一动不动的泰安突然跃起,身姿在空中扭转一周,将本身由前粗后细的圆锥筒,卷成一只极细极长的纸箭,便趁着大司马说话分神的一霎,从网兜指缝宽的裂缝中猛窜出去,冲着大司马的眉心直直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