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琴琳琅满目,或挂于墙上,或摆放于错落有致的琴台,大部分都是新琴,偶也有几具古琴,音色材质倒还不错,但并未有特别令以宸心仪。娘亲当年留与她的古琴即不凡品,只可惜丢失了,她不由有些黯然。
说完便领着宁轩,欲出店门去。
“愁无已,奏绿绮,历历高山与流水。没想到能在此处有幸见到如此好琴。”她不由感慨。
年青的伴计难堪一笑,而后又略带夸大夸耀的神采向她先容道:“咱这牌匾上的字啊,乃是前朝才子孟省风所写,孟省风您晓得吧,那但是颜鲁公的关门弟子,正宗颜体字的传人。当年他最爱好的那把古琴,就是在咱店里买的,哎,他是咱老板祖上的好友,以是啊,才给咱店写了这牌匾。”
端掌柜将世人引入阁房,将绿绮琴置于琴桌。以宸净手焚香,稍挽长袖,席地而坐。素指缓缓拂过绿绮冰冷的琴身,玉手重抬,一左一右,缓缓放于琴弦上。娘亲在生前,最爱弹一曲《清夜吟》,现在想来,她那清丽的身影在琴声的哀怨委宛里,如一片秋风中飘摇欲坠的细叶,写满了孤伤。以宸的面前仿佛有水雾开端满盈,这首曲子,也一样依托着她对娘亲的无尽思念。她定了放心,轻挑琴弦,跟着指尖的活动,缕缕琴声如诉,带着对昨日的感慨,本日的难过,回旋在这一方小小的居室里,又渐渐溶解在淡淡的香雾中,点点悲惨,滴滴凄缠,像一声声深深的幽叹,道不尽累累苦衷……
段长佑陪着如霜去了隔壁新开的胭脂水粉店。伴计把她和宁轩请到了店内,刚一进店,眼尖的掌柜就亲身号召了上来:“鄙人是芳古斋的掌柜,小姓端,中间是定国府的沈小将军吧,鄙店生辉。但这位蜜斯,却面熟的很,莫非是传闻中的二蜜斯?”
见她如此谦逊,端掌柜反有些过意不去,咬了咬牙却似有些难堪:“也罢,鄙店实在另有一具古琴,倒是奇怪,只是已被高朋订了去,既然二蜜斯也是爱琴之人,端某倒无妨取出来,给二蜜斯一睹。”
少顷,就见他从后堂返来,手里抱着个用古木新雕的琴盒,悄悄的放到案台上,然后,翻开琴盒,从里头谨慎翼翼的捧了一具瑶琴来。以宸走上前去,只见此琴琴身黑亮,又模糊泛着幽绿,琴体上雕镂着栖凤梧桐,那梧桐与灵凤栩栩如生,仿佛随时欲展翅飞去。随便一拨,琴音清脆透辟,有如风中铃铎。她心中一动,检察那琴尾处,果不其然,在琴尾处刻有四小字铭文“桐梓合精”。莫非是传说中情挑文君的绿绮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