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半晌,收起长剑,弯下腰来,帮着甄玉将张大赖拖入稻草堆,然后想了想,男人干脆扳倒了旧石磨盘,让它压在尸身上面,袒护陈迹。
男人嘲笑了一声,并不言语。
说完这几句,甄玉动手极快,先点住了男人几处大穴,又在关头处所略施银针。
这么一来,浓烈的酒味胜利挡住了黑衣人身上浓厚的血腥。
翠喜松了口气,端着一碗醒酒茶,谨慎翼翼走出去。
他早就看出明天这阵仗,张家清楚是娶了新媳妇。
又转过脸叮咛翠喜:“从速去吧。没事不要再出去了。”
“没有医用的银针,先拿绣花针代替一下。略有些疼,请你忍住。”
黑衣人又好气又好笑,刚想呛她一句“头发多也是错吗!”
黑衣人脸颊顿时一绷!
甄玉的身形太稚嫩强大,她的语气又太平静无波,两厢一对比,这非常的违和感,明显毫无逻辑可言,但不知为何,却古迹般地压服了黑衣男人。
趁着浓浓夜色,甄玉带着人,从未关紧的后院柴门悄悄钻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新房。
男人的脸上,顿时暴露凶恶之色!
甄玉抓过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赭色长衫,丢给黑衣人,打手势让他快些穿上。
却不料被甄玉扑上来,按着肩膀,凑在耳畔,缓慢私语了两句。
下一步,甄玉不由分辩,一把将黑衣人的发簪拔掉,乌黑如绢的长发顿时倾泻……
冲天的刺鼻酒气中,他整小我笼在了帐子的黑影中。
眼角余光中,她瞥见少爷张大赖,散着头发,脸冲内里,披着平常那件赭色长衫,围着被子,整小我没正形地歪靠在床深处。
男人见她神采不好,又是话没好话,也没再多问,只冷冷道:“我只是担忧,你接下来如何办。阿谁张大赖毕竟是死了。这事迟早会被人发觉。”
男人考虑半晌,才道:“我是大祁赤凤营一个标兵,回营途中遭受了突厥的探子,被他一箭射下了马。”
“头发真多,比张大赖多一倍。”她莫名咕噜了一句,“算了,归正大早晨的看不出来。”
“因为张大赖就是这个德行,只要喝了酒,就对家下人又打又骂,行状卑劣,全村皆知。”甄玉淡然一笑,又轻声道,“刚才你若老诚恳实接了茶碗,一声不响地喝了,反倒会令她起狐疑。”
等她关上门走了,屋外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了,黑衣人这才低声问:“为甚么要我演这一出?”
“这不是个别例。”他终究道,“有人死了,这么小的村庄,迟早会被发明的。”
标兵就是探子,都是下级军官甚或小卒充当,说白了,就是个不敷为道的小兵。
甄玉看着他,俄然一笑:“很吃惊?没见过穷乡僻壤这类卖女儿的神操纵吧。”
新娶的少奶奶端起茶,递给了帐子里的少爷,谁知少爷接过来刚喝了一口,就勃然大怒,劈脸盖脸将茶连碗盖,一同砸到翠喜的身上!
甄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东西,仓猝间,黑衣男人瞥见一抹玉石的光芒,旋即,就见她将那东西塞进了尸首的怀中。
张家明天办丧事,人仰马翻地闹了一整天,从仆人到奴婢全都累得不轻,早就各自睡去。
这是此地民风,婆家必须给新娘筹办好最上等的针线,以此等候她是个女红妙手。
“走,我带你归去。”
甄玉这才哑着嗓子,慢慢道:“翠喜吗?出去吧。”
男人更惊惧:“你想干甚么!”
“先捱过今晚再说吧。”甄玉利落得的确不像个小女孩,她伸手稳稳搀住重伤的男人,刚走了两步,又愣住,“等一下。”
男人的薄唇爬动了一下,仿佛想说点甚么。
男人愈发惊奇:“你会医术?”
翠喜如蒙大赦,慌镇静张退了出去。
“当然是替你疗伤。”甄玉瞪着他,一脸的见怪不怪,“再不止血,到明天早上你这一身血就流光了。你是急着下去和张大赖做伴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