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休急,我顿时便来!”小邬说着便将脚上一双划子般的草鞋除下来,又脱了补丁摞补丁的外衫,身上只留下一件犊鼻短裤,暴露一身贲起有如群山的肌肉和愚笨有如龙蛇的虬筋。他谨慎地将衣物和鞋子放在渡船的船头,而后便纵身跳入水中,深有两丈余的河水方才没到他的胸口。
李靖忽听到前面水声滚滚,抬眼望去,见一条碧波泛动的大河横于面前。他生善于朝歌,稍一回想便想起此河名唤“淇水”,河水虽不算深,但河面甚为宽广,水流极湍急。
对岸一个商贾模样中年人仿佛是方弼旧识,闻言也大声答道:“昨日到朝歌卖酒时剩下一坛,渡河时我送给了小邬。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留着这坛酒过夜。他本日来晚,想必是宿醉未醒的原因。”
他大步走到船埠上,向着劈面大声喝道:“那边但是卖酒的顾大哥,如何本日小邬还没来摆渡么?”
方弼隔河向对岸张望一阵,转头对李靖道:“那人尚未到来,师父且在此稍等,我上去问一声。”
此人快步走到岸边时,李靖也看清了此人的面庞,心中不由微微一惊。劈面之人身量虽高,微微泛黑的端方面庞里却透着较着的稚气,看年纪应当比方氏兄弟还要年幼几岁,可想而知若过几年等他发育完整,即便方弼和方相这两个身高三丈余的巨人在他面前也会相形见绌。
“大师坐稳了!”小邬呼喊一声,拖着渡船向着这边的河岸走来。渡船上多了上百人,便是增加了上万斤的分量,并且河水打击庞大的渡船,所产生的力量又是何其庞大,但小邬仍旧轻描淡写地将缆绳挽在肩头,庞大的身躯如中流砥柱般不摇不晃。
“邬文明……”固然心中已经猜到几分,但听到这个名字时,看到这个在本来的轨迹中以一介凡人之身给异人无数的伐纣雄师形成无数费事和莫大丧失的封神第一“高”人拜伏在马前,李靖仍不由略一失神,稍后才点头发笑道,“你我初度见面,这‘弟子’与‘师父’的称呼从何而来?”
“你们两个的胆量的确不小,”李靖看着跪在本身马前的三个大个子,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采,“我传你们的‘十三太保横练’工夫,你们是否已暗里传给了这小子?”
方弼迎上前去,神奥秘秘地伏在他的耳边嘀咕几句。听了方弼的话,小邬的双眼一亮,转头望向黑焰驹上的李靖,尤带稚气的脸上现出由衷地崇拜之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李靖马前纳头便拜,口称:“弟子邬文明拜见师父!”
“师父容禀,”方弼和方相忽地一左一右与邬文明并排跪在一起,方弼赔笑道,“客岁我们兄弟二人到城外玩耍,在这淇水之畔偶遇正在摆渡的小邬。因见到小邬身躯长大不输我们,一时髦起便和他较量了一回力量。说来忸捏得紧,我们比小邬年长五岁,又跟师父学了几年技艺,论力量也只比小邬稍胜半筹。而后我们感觉小邬很对脾气,便常常来找他玩,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小邬天赋异禀,只可惜并未受过明师指导,我兄弟二人大胆,承诺等师父返来后为他引见,让他也拜在师父门下。”
小邬也已看到这边船埠上的方弼和方相,笑答道:“些须小事,不劳两位哥哥脱手,待小弟渡完这批客人,再到岸上与两位哥哥叙话。”
小邬一步步稳稳铛铛走到河的这边,在船埠边泊好后请大师下船。
世人下船之前,有的取出几枚货币投入船头的一个竹筒内,有的则是用一些粮食、熏肉之类的东西作为渡河之资。那小邬却只在水中扶着船呵呵笑着,船钱多少全凭客人自便,并不出言计算。
“小邬……”想到这个称呼,李靖有点猜到此人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