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黄妃勘问,且说东宫太子殷郊、二殿下殷洪弟兄正在东宫无事弈棋,只见执掌东宫寺人杨容来启:“千岁,祸事不小!”太子殷郊此时年方十四岁,二殿下殷洪年方十二岁,年纪幼小,尚贪玩耍,竟不在乎。杨容覆禀曰:“千岁不要弈棋了,今祸起宫闱,家亡国破!”殿下忙问曰:“有何大事,祸及宫闱?”杨容含泪曰:“启千岁:皇后娘娘不知何人谗谄,天子怒发西宫,剜去一目,炮烙二手,现在与刺客对词,请千岁速救娘娘!”殷郊一声大呼,同弟出东宫,竟进西宫。进得宫来,忙到殿前。太子一见母亲浑身血染,两手枯焦,臭不成闻,不觉心伤肉颤,近前俯伏姜皇后身上,跪而哭曰:“娘娘为何事受此惨刑!母亲,你总有大恶,正位中宫,何等闲加刑。”姜后闻子之声,展开一目,母见其子,大呼一声:“我儿!你看我剜目烙手,刑甚殛毙。这个姜环作害我谋逆;妲己进献谗言残我手目;你当为母明冤洗恨,也是我养你一场!”言罢大呼一声“苦死我也!”哭泣而绝。
诗曰:
方家兄弟反朝歌,殿下今番脱收罗。
美人祸国万民灾,摈除忠良若草莱。
擅宠诛妻夫道绝,听谗杀子国储灰。
言未了,只听得殿西首一声喊叫,似空中轰隆,大喊曰:“天子失政,杀子诛妻,制作炮烙,梗阻忠良,恣行无道,大丈夫既不能为皇后洗冤,太子复仇,含泪哀号,效后代子之态!古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明天子不道,三纲已绝,大义有乖,恐不能为天下之主,我等亦耻为之臣。我等不若反出朝歌,另择新君,去此无道之主,保全社稷!”世人看时,倒是镇殿大将军方弼、方相兄弟二人。黄飞虎传闻,大喝一声:“你多大官,敢如此乱言!满朝该多少大臣,岂到得你讲!本当拿了你这等乱臣贼子,还不退去!”方弼兄弟二人低头喏喏,不敢回言。
太子殷郊见母气死,又见姜环跪在一旁,殿下问黄妃曰:“谁是姜环?”黄妃指姜环曰:“跪的这个恶人就是你母亲仇家。”殿下大怒,只见西宫门上挂一口宝剑,殿下取剑在手,“好逆贼!你欺心行刺,敢谗谄国母!”把姜环一剑砍为两段,血溅满地。太子大呼曰:“我先杀妲己以报母仇!”提剑出宫,掉步如飞。晁田、晁雷见殿下执剑前来,只说杀他,不知其故,回身就跑往寿仙宫去了。黄妃见殿下杀了姜环,持剑出宫,大惊曰:“这朋友不谙事体。”叫殷洪:“快赶回你哥哥来!说我有话说!”殷洪从命,出宫赶叫曰:“皇兄!黄娘娘叫你且归去,有话对你说!”殷郊听言,返来进宫。黄妃曰:“殿下,你忒暴躁,现在杀了姜环,人死无对,你待我也将铜斗烙他的手,或用酷刑拷讯,他自招成,也晓得谁是主谋,我好回旨。你又提剑出宫赶杀妲己,只怕晁田、晁雷到寿仙宫见那昏君,其祸不小!”黄妃言罢,殷郊与殷洪追悔不及。
只见方弼、方相分开世人,方弼夹住殷郊,方相夹住殷洪,厉声高叫曰:“纣王无道,杀子而绝宗庙,诛妻有坏纲常,本日保二位殿下往东鲁借兵,除了昏君,再立成汤之嗣。我等反了!”二人背负殿下,径出朝歌南门去了。大略二人力量甚大,彼时不知颠仆多少官员,那里挡得住他!先人有诗为证,诗曰:
且言杨妃进宫,二位殿下来见。杨妃曰:“其间不是你弟兄所居之地,眼目且多,君昏臣暗,杀子诛妻,大变纲常,人伦尽灭。二位殿下可往九间殿去,合朝文武未散,你去见皇伯微子、箕子,比干、微子启、微子衍、武成王黄飞虎,就是你父亲要难堪你兄弟,也有大臣保你。”二位殿下听罢,叩首拜谢姨母指导活命之恩,挥泪而别。杨妃送二位殿下出宫。杨妃坐于绣墩之上,自思叹曰:“姜后德配,被奸臣做陷,遭此横刑,何况偏宫!今妲己恃宠,勾引昏君,倘有人传说二位殿下自我宫中放去,当时归咎于我,也是如此行动,我怎经得这般惨刑。况我奉养昏君多年,并无一男半女;东宫太子乃本身亲生之子,父子本性,也不过如此,三纲已绝,不久必有祸乱。我今后必不能有甚好成果。”杨妃思惟半日,凄惶自伤,掩了深宫,自缢而死。有宫官报入寿仙宫中。纣王闻杨妃自缢,不知何故,传旨:“用棺椁停于白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