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高文,恶火高涨。烟绕处,黑雾觋;火起处,千团红焰。脸分五色:赤白玄色共青黄;巨口獠牙,吐放霞光千万道。风逞火势,忽喇喇走万道金蛇;火绕烟迷,赤律律天黄地黑。山红土赤,煞时候万物齐崩;闪电光辉,一会家千门尽倒。恰是:妖气烈火冲霄汉,方显龙冈怪物凶。
只见那日有一樵子,姓刘名乾,挑着一担柴往南门来。俄然瞥见一命馆,刘乾歇下柴担,念春联,念到“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刘乾原是朝歌败落户,走进命馆来,瞥见子牙伏案而卧,刘乾把桌子一拍。子牙唬了一惊,揉眉擦眼,看时,那一人身长丈五,眼露凶光。子牙曰:“兄起课,是看命?”那人道:“先生上姓?”子牙曰:“鄙人姓姜,名尚,字子牙,别号飞熊。”刘乾曰:“且问先生,‘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春联如何讲?”子牙曰:“‘袖里乾坤大’乃知畴昔将来,包含万象;‘壶中日月长’有长生不死之术。”刘乾曰:“先生口出大言,既知畴昔将来,想课是极准的了。你与我起一课。如准,二十文青蚨;如不准,打几拳头,还不准你在此开馆。”子牙暗想:“几个月全无买卖,本日撞着这一个,又是拨嘴的人。”子牙曰:“你取下一卦帖来。”刘乾取了一个卦帖儿,递与子牙。子牙曰:“此卦要你依我才准。”刘乾曰:“必然依你。”子牙曰:“我写四句在帖儿上,尽管去。”上面写着:“一向往南走,柳阴一老叟。青蚨一百二十文,四个点心、两碗酒。”刘乾看罢,“此卦不准。我卖柴二十余年,哪个与我点心酒吃;论起来,你的不准。”子牙曰:“你去,包你准。”刘乾挑着柴,径往南走;果见柳树下站立一老者,叫曰:“柴来!”刘乾暗想:“好课!果应其言。”老者曰:“这柴要多少钱?”刘乾承诺:“要一百文。”少讨二十文,拗他一拗。老者看看,“好柴!干的好,捆子大,就是一百文也罢。劳你替我拿出去。”刘乾把柴拿在门里,落下草叶来。
话说子牙同异人来到后花圃,四周看了一遍,公然好个地点。但见:
诗曰:
话说异人与子牙来后园散闷,子牙自未曾到此处,看了一回,子牙曰:“仁兄,这一块空位,怎的不起五间楼?”异人曰:“起五间楼怎说?”子牙曰:“小弟无恩报兄,此处若起做楼,按风水有三十六条玉带,金带有一升芝麻之数。”异人曰:“贤弟也知风水?”子牙曰:“小弟颇知一二。”异人曰:“不瞒贤弟说,此处也起造七八次,造起来就烧了,故此我也偶然起造它。”子牙曰:“小弟择一日辰,仁兄尽管起造。若上梁那日,仁兄只是接待匠人,我在此替你压压邪气,天然无事。”异人信子牙之言,择日兴工破土,起造楼房。那日子时上梁,异人待匠在前堂,子牙在牡丹亭里坐定等待,看是何奇特。不一时,暴风高文,走石飞砂,播土扬尘,火光影里见些妖魅,脸分五色,狰狞奇特,怎见得:
妖孽频兴国势阑,多数天意久培植。
当时不遇天仙术,安得琵琶火后看。
休言怪气侵牛斗,且俟精灵杀豸冠。
不说子牙压星收妖,且说那日是上梁谷旦,半夜子时,前堂异人待匠,马氏同姆姆孙氏今后园悄悄的看子牙做何事。二人来至后园,只闻声子牙叮咛妖怪。马氏对孙氏曰:“大娘,你听听,子牙本身说话。如许人平生不长进。说大话的人,怎得有升腾日子。”马氏气将起来,走到子牙面前,问子牙曰:“你在这里与谁发言?”子牙曰:“你女人家不晓得,方才压妖。”马氏曰:“本身说大话,压甚么妖!”子牙曰:“说与你也不晓得。”马氏正在园中与子牙辩白,子牙曰:“你那里晓得甚么,我善能风水,又识阴阳。”马氏曰:“你可会算命?”子牙曰:“命理最精,只是无处开一命馆。”正言之间,宋异人见马氏、孙氏与子牙说话,异人曰:“贤弟,方才雷响,你可曾见些甚么?”子牙把收妖之事说了一遍。异人谢曰:“贤弟这等道术,不枉修行一番。”孙氏曰:“叔叔会算命,却无处开一命馆。不知哪地点有便房,把一间与叔叔开馆也好。”异人曰:“你要多少屋子?朝歌南门最热烈,叫后生清算一间屋子,与子牙去开命馆,这个何难。”却说安童将南门屋子不日清算划一,贴几幅春联,左边是“只言奥妙一团理”,右边是“不说平常半句虚”。里边又有一春联云:“一张铁嘴,看破人间凶与吉;两只怪眼,善观世上败和兴。”上席又一幅云:“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子牙选谷旦开馆。不觉工夫捻指,四五个月不见算命卦帖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