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特,在李明远眼里,尚云间也好,蓝采也罢,这些大有来头的名伶们一样是用伶人的身份做掩蔽,不约而同的干着欺世盗名的各种活动,偏只要秦风此人身在梨园却不带一丝一毫的风尘气,浊清涟而不妖,反而将浑然天成的文雅与贵气无声的与本身的气质融会成了一体。
鬼一样的蓝老板完整不拿本身当外人――固然仅仅就此地而言,他也确切不是外人――他对李明远全无皇亲国戚的另眼相看,就这么一扭三晃地闪近身影,一屁股坐在了世子爷和秦风中间。
蓝采扭着腰掐着嗓,一言一语皆是表态走台的路数儿,待到终究去了行头卸了残妆,李明远这才看清,厚重脂粉之下,这刻薄刻薄的妖孽伶人本来有一副可谓清秀的好姿容,端倪明朗,男女莫辨,是一种恍惚了性别的秀美,只除了那双吊梢眼还似被深黛描过普通,兀自神采飞扬,给他那清秀的模样添上了一丝邪气,模糊约约地勾画着其人身上若隐若现的风骚与风月。
因为有这个后果,这刘家村里,最大的一户人家,实在姓王。
此官儿因为在任上干的不错,深得天子赏识,告老回籍时,天子老儿知己发明,赏了他江陵这么一个敷裕处所的几亩田,让他卷铺盖回家,好好儿地保养天年。
此官儿姓王,但是天子赐给他的地倒是在刘家村,智力堪忧的别出机杼。
王七爷家这丧事儿赶得不巧,王家派下人进城请梨园子的前一天,江陵城的首富张员娘家要给夫人做寿,不但请光了江陵名角儿们,更是把统统常驻江陵的梨园子包了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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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家风在那儿摆着,王七爷自幼也算饱读诗书,但是一向到四十来岁,王七爷中了举人却未落第,退隐根基有望,终究折腾累了,只好卷铺盖回家,享用着乡亲称一声“孝廉”。
王家的下人几近喜极而泣,当即说了王家遍请梨园子无果之事,哀告这位班主带着几位老板去赴刘家村场这场堂会。
蓝采占了嘴上便宜,却也没看出多欢畅,仍然忍着肝火,不再跟这讨人嫌的家伙掰扯其他,干脆的将后果结果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后脑勺的妖孽仆人全然不顾世子爷想要杀人的目光,长发一甩,胸怀微敞,两条长腿一盘,歪着下巴托着腮,用眼尾那一点儿余光扫着秦风:“既然来了就别板着那张脸,听闻你那天子娘舅派了你的王爷娘舅出去兵戈,你不帮着揣摩如何清算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化外之民,如何跑到这闹鬼的处所?”
现在这世道,没羞没臊的老爷们儿人到中年,只要三件乐事,升官儿、发财、死老婆。
请不到梨园子事小,王七爷正在兴头儿上,这点子事儿都办不成,王七老爷扫了兴,这下人就别想再领王府的差事儿了。
通房丫头年纪悄悄二十多岁,一朝得志,倒也争气,扶正以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头一年,给王七爷添了个大胖小子。
刘家村儿这乡间处所,一年到头儿能开上两场堂会都是热烈年景,是以绝没有养梨园子作乐的豪侈,想要听戏开堂会,要到城里去请。
待到刘氏的丧事马草率虎的筹办过后,王七爷忙不迭地把本来家里的通房丫头扶了正,堂而皇之的做了续弦。
他更不晓得,那一场囊括江南的滔天大祸,竟然也皆起于他走投无路之时的一念之差。
提及来王七爷这排行听着就克老婆。
两相对比之下,世子爷还是感觉秦风这副模样更扎眼了不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