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还没来得及热泪盈眶地庆贺这好不轻易盼来的西北安定，就急转直下地亲见了这预示着乱世将倾的荒诞，一时候，欢酣密坐的醉暖畅谈，红烛歌舞的婉转委宛，都成了难过的苦闷之忧。
李明远皱着眉，刚想起家前去，却见秦风一整长衫，越众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徐行走到了太后身边。
“你们骗哀家！”太后俄然间声嘶力竭道，“你们都在骗哀家！昭宁出事了是不是！哀家的昭宁！”
无功不受禄，江湖中大家想要把握的凤凰楼，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累坠的承担。
陈安得了指令，应了一声，前面有鬼追着一样飞速走了，倒把世子爷弄得莫名其妙：“陈安如何了？吃十全大补丸了吗跑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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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从秦风嘴里套出话来的世子爷非常不甘心，秦风出门的时候，捂着那要断的腰哼哼唧唧地要撒泼打滚。
李明远模糊记得，小的时候，仿佛是谁家有个孩子，他们都叫他小九。
秦风在一侧将这统统听了个满耳，含笑着饮尽了一杯薄酒。
“他倒是不需求。”秦风笑笑，“你倒是该补补。”
伶人插手宫宴并不希奇，希奇的是他插手宫宴不是为了粉墨退场，而是天子正儿八经请来的“客”。
很多事都是模恍惚糊的，像是隔雾看花，朦昏黄胧平白透了几分阴沉可怖。
高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太后披头披发双目血红，仿佛已经不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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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李煦端坐御座之上，浑然不觉百官惴惴，兴趣颇高地遥遥与肃亲王李熹对饮了一盅梅花酒。
但是没有人感觉不对。
“小九儿。”
“皆道衣不如新，人不仍旧，你天然比他们故的更多一点。”秦风倏忽之间笑的更深了几分，“提及来，世子小时候，仿佛也总喜好叫我小九儿。”
明天早晨风寒，李明远不知如何闪到了腰，大夫也不肯瞧，只嘟噜着一张脸，仿佛是遭受了天下最丧芥蒂狂的负心汉普通哀怨。
那一年除夕夜大雪飞扬，冰封了江山万里。
如果单看他的骨架，他应当本来很高大，只是现在肥胖地短长，满面皱纹，描述干枯，一头白发即便整齐的抿去了身后，可仍然透出寂然的稀松。
酒过三巡，李煦终究觉出了几分意兴阑珊。
他那处变不惊、能够直面泰山崩于前的架式还在，他那由光阴浸润出来的严肃气势还在，乃至于他那长年居上位而冷肃淡然的姿势也还在，可这统统的气质都再也袒护不住早已老去的究竟。
早有眼尖的在那倾城面上瞧出了眼熟，欲言又止地与身边人嘀咕了两句，惊诧惊觉那是红遍四九□□伶秦九爷，本来君臣和乐的宫宴刹时被闲言碎语说炸了锅。
蓝老板年前未在京中露面，就孔殷火燎的赶回了江陵，李明远本来觉得他勾搭乱党导致心虚，现在看来，倒是他低估了蓝老板作奸不法的心机强度——蓝老板不但不心虚，现在还敢奉上门来。
天子坐在高高的座椅上，不堪寒普通地缓了缓呼吸，眼神透出些与铁血帝王不符合的温情。他一一看向座下的臣子，终究把目光落在了肃亲王李熹身上，似是感喟，似是倾诉，又似是自语：“小九如果还在……平阳佳耦也不至于……”
除夕之夜，兢兢业业勤奋了了多年的天子在好菜美酒、轻歌曼舞以后，也蓦地生出了几分躲懒的心机。
李明远感觉奇特，再问却也没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