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骁在徐氏怀里猛挣,徐氏护子心切,抱的死紧,成果两人双双扑倒在地,恰在这时,坡尖儿上暴露了来人的脸孔,人数很多,足有三四百,铠甲混乱而陈旧,应当是残兵,吕骁再往上看,不见他们打出甚么驰名有姓的灯号,只要一面玄色的烂旗,边角被火烧的焦黄,吕骁还在悄悄测度来人身份,前面洛阳的盗贼散骑却一口道破了他们的来源。
徐氏见儿子望着前面贼寇发楞,仓猝扯了他往前面土坡上跑,如果昔日,性子孱羸的吕骁一声不吭就跟母亲走了,可今时本日她牵住的并不是阿谁吕骁,而是一个褪去了昔日灵魂的异世者,这个异世再生的吕骁可没那么孱羸。
几个月前,吕布在长安伙同王允诛杀董卓后,遭董卓旧部李傕、郭汜反噬,仓促东逃,筹办去南阳投袁术,途中遭受盗贼夜袭,吕布单身拼杀,大败群盗,不料却在茫茫黑夜中走散了妻儿,遍寻无果后,吕布只好先携着其他几位夫人去往南阳。
妇人手上一滞,不由回过甚来,面有喜色:“怎的又停下来了?”
“哪来的野小子,抓住他!”
朝霞初升,暖阳乍现,薄云之上,碧蓝如洗,看似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可惜万里晴空之下倒是一片阴霾。
吕骁心叫不妙,本来这伙人是夹在冀州与河内里间的黑山贼!史乘有载,吕布投奔袁绍后,袁绍命他前去剿除占有在冀州西部的黑山贼众,这个便宜老子倒是行动敏捷,这么快就把黑山贼打散了,不想却害苦了他的妻儿。
徐氏说着哽咽了。
徐氏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妇人,脚力连浅显人都有所不及,这些天来连番赶路,早已是强弩之末,于此关头时候只能竭力支撑罢了,又兼心中焦心,未曾细看脚下门路,竟被一块凸石崴了脚,跌倒在地,如何也爬不起来,火线黑山贼瞬息便至,前面骁儿又被洛阳贼人追逐,绝望当中,眼泪禁不住簌簌而下,噎声喊道:“吾儿快走,为娘不成了。”
据南阳袁术门客所说,吕布自恃斩董卓有功,态度娇纵,袁术甚是厌憎,酒宴尚未结束便拂袖而去,吕布当日便北上冀州了。徐氏听后哀声一叹,再次尾随北上,一起驰驱不断,母子二人已形同乞丐,也幸亏他们是这副打扮,不然路子东都洛阳怕是凶多吉少。
那阴霾覆盖之处,恰是东都洛阳郊野,献帝初平元年(190),董卓挟持幼帝和百官西迁长安,临行前将洛阳宫室付之一炬,又在都城、皇陵中大肆劫夺,而后扬长而去,为父老如此作派,其部属更是肆无顾忌,短短数日时候,东都洛阳已沦为人间天国,城墙坍塌、屋宇破败,百业尽废、盗贼蜂起。
在这萧瑟的郊野,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行色仓促,年父老是一个二十六七的妇人,身着月红色曲裾深衣,布料相称讲求,但表面已经褴褛不堪,本来的华贵早被长途驰驱下的泥泞所袒护,面庞亦是如此,由此可见,妇人并非平常避祸百姓,却不知为何沦落至此。
疯了,真是饿疯了!
“那不是黑山的兄弟吗,如何跑这里来了?”
吕骁惊呆了,徐氏跑出去几十米他才回过神来:“你干甚么,快放我下来!”
吕骁见她恰幸亏关头时候掉链子,愤声吼道:“这才几米,单脚跳也跳过来了!还不快站起来!”
话一出口,吕骁就悔怨了,因为他说的是浅显话,这时候哪有甚么浅显话,官话跟后代南边客家话、潮州话倒是有些类似。公然徐氏的反应非常惊诧,但惊诧只持续了半晌,并且她还听懂了,因为她生于陕甘一带,对北处所言多少有些体味,还觉得儿子是在路上学来的,也不觉得意,寻了块石头坐下歇脚,吕骁蹲在她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