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完一曲《玉楼春》,徐行走下仙音台,偶然间听到这番话,不由微微挑起唇角。三刀,一个靠刺杀餬口的刀客,何故狂傲如此?竟敢在王城脚下大张旗鼓地去行刺天子的亲兄弟?他道庄王府是个甚么处所!
女郎透过刻毒的白玉面具直直盯着她,故作冷声道:“面敌手拿血剑的蒙面人,竟敢问出这类话。”雪千寻一怔,望她的剑,只见剑稍的一滴尚未干透的血,混着冰屑,凝重地淌进雪中。
雪千寻悠然轻笑,道:“扣问手拿血剑的蒙面人的身份,这的确像是找死。但是,我感觉你这小我好亲热,就忘乎以是地信口胡说了。”
一贯冷定的雪千寻俄然变态地失声痛哭起来,那柔嫩而冰冷的唇,一刹时击溃了她内心最后一道冷酷的防地,瞬息间溃不成军。
雪千寻踏着路上彩色卵石铺就的巷子徘徊,不自发地每一步都踏在同一种图案的中间上,倒也是点小小兴趣。
雪千寻缓缓坐回石凳,双手捧动手炉,望她,羡慕又警戒。
那是仿佛隔世的影象了。
她捧着金丝嵌玉铜手炉,淡然穿过温香软腻的脂粉堆,所过之处,再花枝招展的女人也被她比得枯萎失容。男人们垂涎三尺地瞧着她,但也只能是那么瞧着,连唤一声“雪女人”也不敢。
被唤作西风的女郎默不出声,颀长的眼睛弯成宁静的弧线,一副欣然待死的冷酷。
“喂!你给我展开眼睛!凭甚么好端端的俄然倒下?”雪千寻轻拍她的脸颊。
“雪千寻……”女郎吃力地唤她,她也认得她的。女郎微微挑起唇角,“留我一个全尸罢。”
公然是一张熟谙的面孔。
“……是水潭。”
雪千寻一惊,欣喜若狂。西风弯沉迷离的双眼,唇角上扬:“哭个甚么?”
雪千寻心中一颤,定睛瞧了,明显是个女子身形,却看不见面貌。她戴着白玉面具,面具的神采极其刻毒,她手里又持着一柄冷森森的剑,整小我显得肃杀而阴鸷。
女郎悄悄一笑,有些怠倦隧道:“那可真是个怪人。”
“凭甚么?……凭甚么自作主张地死去?凭甚么不准人家救你?凭甚么把人满身染红了还若无其事?……”雪千寻喃喃念着,紧紧抱住阿谁命悬一线的人,箍紧,再箍紧,如果如许能够挽留她的性命的话……
雪千寻不解。西风眼睛里暴露孩童般对劲洋洋的神采:“是奥妙哟!――我瞥见了第四刀,三刀的第四刀,嘻……”
雪千寻悠悠道:“墙根底下建一个水潭,我仿佛有点明白此中的事理了。”
――不如活下去,如果另有救的话。
“扑噜噜……”黑雕颇通灵性地抓了地上的长剑,扑棱翅膀,朝轻雪纷繁的月下飞去,转眼不见了踪迹。
雪千寻在荷塘边拾了一个石凳坐下,淡淡望着劈面矗立的围墙。不知过了多久,昏黄的满月降低起来,使她蓦地想到:如果三刀在庄王寿辰那天留了字条,那么当时的七天以后,便是明天了。目下已是夜晚,三刀若未到手,便是死了罢?然,又有传说中的“三刀无命”……只不知这回无命的会是哪个?
此人是把殛毙当作艺术的,但只短促些,没了第四刀的余地;何况此人名姓未知、样貌不详,江湖人干脆称其为“三刀”。从而他的第四刀便成为传说中的鬼刀。――活人是见不到的。
雪千寻理了理西风鬓边的乱发,对伏在雕背上的她道:“听着,给我活下去。”
未曾想,雪千寻哭得更凶骂得更厉,“笨伯笨伯!大笨伯!”
雪千寻把手伸到她鼻端,气若游丝。
作者有话要说:快跳进我的大坑里来吧~~~
最后的三个字,雪千寻不但说的声音极小,并且明显说得太迟了。面具女郎已点着荷塘上结的薄冰掠了过来。那冰层薄如竹篾,她竟踏得清闲安闲,湖色长衣当空翩飞,好像一叶萧洒的蝶儿。好俊的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