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幺咧嘴一笑,“我们内行,只觉大娘拳脚上不好欺负,可延都尉却笑她练得粗浅。”她扬了扬手中拴着大富的铁链,“这才有了它,延都尉命人送来的,说紧急关头能帮着防身。”
再今后阿幺说些甚么,便一字未再落入她耳中。
此时倒晓得骇怕,彼时弥射在沙州时,姊姊的胆气决计但是不小。风灵腹诽了几句,挣了两动手腕甩不脱张韫娘的手,眼下狼籍,她担忧阿幺,半哄半劝道:“韫娘姊姊莫想那些,文书已然飞马去了朝廷,事已至此,此事便由不得令尊半分。恩旨一到,令尊愿也好,不肯也罢,岂能抗旨?姊姊尽管放宽了心归家等着。”
不消一会儿,公然有一队二十余骑铁甲明铠装身的武人冲腾过来,搅起漫天的烟尘。风灵眼尖,一眼瞥见队首级头的熟稔身影,心口一跳,恰是拂耽延。
“路上乱,你同我一道坐车归去。”张韫娘仍旧握着风灵的手腕子不放。
张府的车马一起跟着来的,车夫在乱中找着了张韫娘,仓猝将车驾来请她上车。“大娘子快些上车回府罢,再慢迟误了回城,小人不敢担待。”
反手一摸马鞍上系着的箭囊,风灵翘了翘唇角,该是比那马奴多出七八支。设好的围障就在前头,她定了放心,溜漫步达地策马往世人围等的围障处去托付箭囊,好结束这一赛。
她咬咬牙,拨转了马首,转头去找阿幺。阿幺和大富倒不难找,可来时风灵带着阿幺,缓缓地骑马前行,归去却要驰马。没法,她只得跳上马,解开大富脖颈上的铁链,抚着它的大脑袋道:“一会儿可万要跟紧些,谨慎也莫要教马踢了。”
情急之下,她顾不得细找,一把拽住张韫娘的衣袖,凑到她耳畔,“平壤县伯来信,要风灵代为传达,求娶的文书已送往长安,邸抄不日便回,请姊姊静候佳音。”
……
风灵无趣地笑了笑,早知就该让人开个局,只赌她赢,稳赚不赔。眼下既已上了赛道,好歹极力试一试,看看本身骑术是否陌生了也好。
那些赏春嬉春的游人、女社中的娘子仆婢们,仓猝走动,各自清算了围障,检点随行人等,自管自地返程回城。
随即她一放手,翻身上了马,又伸手将阿幺拉上了马,待她在身后坐稳,令道:“大富,我们走!”
这景象并不陌生,头一回遇着时,风灵尚还发急,现在却已慎重了很多。
“姊姊快走,我骑马归去,比姊姊还快些。”风灵向后直撤手腕。张韫娘蓦地惊觉失态,报赧地放了手,体贴了她两句,魂不守舍地登车拜别。
风灵忙向一旁闪避,那马奴擦着她的马蹿出老远,一脚从马背上跨下来,瞬息的工夫,又重回马背,手中擎着一支白羽箭向身后的风灵挥了挥,“顾娘子获咎了。”
额角沁出的汗水聚在一块儿,顺着她光亮的前额滑落,风灵顺手抬袖一抹,落在她衣袖和面庞上黄尘经汗水一糊,花了脸,她却浑不在乎。
风灵惊魂初定,紧攥住缰绳大口喘气,一面又要以最快的速率去捡拾地下那最后一支箭矢,浑然不觉一枚羊皮郛袋自怀中滑落。
风灵翻身重回马背,探手入怀,果不见了手札,往乱哄哄的地下扫看了几圈,也不见皮郛,心下烦恼不已,却也不敢冒险归去寻,只盼望着那皮郛中的手札,于一片混乱中被马蹄人足踏成烂泥才好。
因这一避放开了手里的缰绳,大黑马乍一吃惊,撒开蹄子狂冲起来,若非她手快揪紧了马脖上的鬃毛,在马背上稳住身子,现在早被甩上马背,还不知要摔成甚么样。
“小人不敢,不敢……”马奴大骇,抖擞起精力,“既这么着,获咎之处还求顾娘子谅解。”说罢他一拉缰绳,偏转了马头,向风灵直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