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框“哗啦啦”地散倒下去,一条大火舌蓦地朝她舔过来。风灵撒开木桁,抱着脑袋侧身颠仆在地,险险将火舌遁藏开。
风灵虽熬练多年,可力量上仍旧不济,也不知那木桁是甚么木料作成,非常沉重,她试了两把竟扛不起来。
是夜,她脑袋里总挥不去拂耽延高压了眉头气恼的模样,睡不结壮,在睡榻上翻来覆去直至半夜,终是将心一横,不去多想,闭上眼迫着本身入眠。
风灵将浑身的劲都灌输于腰上,沉下身,咬牙将那木桁扛起,冲着门框尽力撞去。
她执起榻边的夜灯,公然有一股股浓烟敏捷地从殿门裂缝处往内涌。
下半晌,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再在李世民跟前呆下去,恐要粉饰不住,干脆推说身子不适,先回昭庆殿安息。
只是,他的动静仿佛迟滞了好些,拂耽延早已呈上了余杭顾氏的族谱,证清了她并非皇族后嗣,怎的他还不晓得?
拂耽延从疆场上安然返来风灵天然是欢乐的,可她忐忑地猜想着拂耽延是否得悉了她离畅怀远坊,重回昭庆殿的动静,这才急冲冲地先行赶了返来。他若得知,该是恼她的罢,会否自此同她义绝,会否再不肯见她?
她正屏息猜着,门外俄然闪过一道亮光,接着又快速地亮过数道,有甚么异物往门上砸来,“嗵嗵”地响了几声。
眼才阖上未几时,内心将将安静下来,殿外院中便有几声纤细的响动,好似野猫蹿过。但以风灵的耳力,辨得明白,绝非是野猫,听着该是个身子轻巧的人跑过。
无法,她只得搂抱住木桁的一头,往门边拖去。
她请过罪便要向后退,李治俄然开口道:“你……你可晓得本宫乳名?”
这是如何说的?风灵惊奇地抬起眼,因他这高耸一问问得怔住。
她夜里眠觉向来不喜人服侍,故她入眠后院中并无宫人内监来往,这脚步动静来得蹊跷。因入夏后夜间闷热,她连隔开阁房的轻纱帷幔都未放下,幸亏如此,才气闻声屋外异动。
风灵也懒怠理睬他究竟晓得不晓得,失魂落魄地往昭庆殿去。
风灵忙扯过木桁上挂着的帔帛,几下缠绕,如过大沙碛戴遮面纱帛普通,将口鼻掩住,一面跑向殿门。屋外的门框上已火龙滚滚,屋内却还封得死死的。
她伸手到软枕下,摸到她放在枕下防身用的匕首,凝神谛听。脚步仿佛在门前停了半晌,风灵悄悄侧过身,握紧刀匕,弓起背,筹办随时从睡榻上跃起。
见圣驾挪回,忙将奏报递上。风灵替他接过,瞧见他点头表示,便展开了念予他听。念完了奏报,李世民大喜过望,精力也畅旺了很多。风灵却喜忧互参,心潮难定。
风灵上前冲着步辇屈膝施礼,问过安好。昂首见太子李治竟那正眼在瞧她,这倒是桩希奇的,瞧着瞧着还皱起了眉头作当真思考状。风灵暗忖:他莫不是因我查封了柳氏羽翼下的那几家商肆着恼了,要借机找茬?
一息之间,门上火光高燃。风灵顿时明白了,那倾泻声该是在往门上浇油,火光便是翻开的火折,有人在她屋外焚火。现在初夏,前些日子殿门上才换了鲛绡宝罗纱,遇火极易燃。
风灵盈盈一拜谢过圣恩,她本就资质聪慧,跟从李世民日久,一点便通透:秉公还是秉公倒还在其次,于贤人而言,约莫是要一棍打两个,谁也讨不了好去。非论降罪于哪一方权势,皆会使得另一方势头大增,本来势均力敌的两方,一旦不再均衡,大乱将至。
那门上的铜栓销已被门外起的火烧烫,再不能徒手去开门,烟气越来越浓,焦糊的气味亦令人作呕。风灵转头向屋内环顾一圈,忽瞧见阁房睡榻边的木桁。她返身跑归去,哈腰去扛木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