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到软枕下,摸到她放在枕下防身用的匕首,凝神谛听。脚步仿佛在门前停了半晌,风灵悄悄侧过身,握紧刀匕,弓起背,筹办随时从睡榻上跃起。
风灵忙扯过木桁上挂着的帔帛,几下缠绕,如过大沙碛戴遮面纱帛普通,将口鼻掩住,一面跑向殿门。屋外的门框上已火龙滚滚,屋内却还封得死死的。
就在风灵呆怔之间,李治脸上滑过一丝不屑,挥手表示她可自行拜别。风灵回了神,大抵明白他那意义,约莫又是在摸索她是否汝南公主,阖宫高低拿着各种莫名其妙的话来摸索过她的不堪计数,这位太子殿下倒是将来试过。
下半晌,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再在李世民跟前呆下去,恐要粉饰不住,干脆推说身子不适,先回昭庆殿安息。
见圣驾挪回,忙将奏报递上。风灵替他接过,瞧见他点头表示,便展开了念予他听。念完了奏报,李世民大喜过望,精力也畅旺了很多。风灵却喜忧互参,心潮难定。
只是,他的动静仿佛迟滞了好些,拂耽延早已呈上了余杭顾氏的族谱,证清了她并非皇族后嗣,怎的他还不晓得?
薛万彻的雄师已过龙川郡,三日便可进京。而拂耽延所统的玄甲军,因马队脚程快,先行了一步,明日晌午便到。
出了两仪殿没走几步,偏又碰上了太子步辇,避且避不开了,风灵只得上前施礼。太子待她一贯冷酷,平素在两仪殿中照了面也不拿正眼瞧她,虽说自打翠微宫击鞠赛时捐躯替了贤人一回后,他终是肯在风灵向他施礼时,冷冷地哼一声来罢礼了,但到底还是不喜见到她。
风灵上前冲着步辇屈膝施礼,问过安好。昂首见太子李治竟那正眼在瞧她,这倒是桩希奇的,瞧着瞧着还皱起了眉头作当真思考状。风灵暗忖:他莫不是因我查封了柳氏羽翼下的那几家商肆着恼了,要借机找茬?
门框“哗啦啦”地散倒下去,一条大火舌蓦地朝她舔过来。风灵撒开木桁,抱着脑袋侧身颠仆在地,险险将火舌遁藏开。
她执起榻边的夜灯,公然有一股股浓烟敏捷地从殿门裂缝处往内涌。
眼才阖上未几时,内心将将安静下来,殿外院中便有几声纤细的响动,好似野猫蹿过。但以风灵的耳力,辨得明白,绝非是野猫,听着该是个身子轻巧的人跑过。
她请过罪便要向后退,李治俄然开口道:“你……你可晓得本宫乳名?”
她夜里眠觉向来不喜人服侍,故她入眠后院中并无宫人内监来往,这脚步动静来得蹊跷。因入夏后夜间闷热,她连隔开阁房的轻纱帷幔都未放下,幸亏如此,才气闻声屋外异动。
风灵虽熬练多年,可力量上仍旧不济,也不知那木桁是甚么木料作成,非常沉重,她试了两把竟扛不起来。
风灵心头一缩:看来杨淑妃已在贤人跟前哀诉哀告过了,她忙屈膝躬身:“风灵自作聪明,甚么都瞒不过贤人明察,如果做得不对,明日我便去处淑妃夫人请罪,求她恕过我年青张狂不晓事,发还那家邸店的账册。”
风灵将浑身的劲都灌输于腰上,沉下身,咬牙将那木桁扛起,冲着门框尽力撞去。
风灵也懒怠理睬他究竟晓得不晓得,失魂落魄地往昭庆殿去。
李世民摆手止道:“不必。欺瞒盈收,回避课税,本就该彻查,你并未做错甚么,尽管秉公去查,我替你撑这把腰,量他们也不敢勒迫于你。”
她正屏息猜着,门外俄然闪过一道亮光,接着又快速地亮过数道,有甚么异物往门上砸来,“嗵嗵”地响了几声。
“风灵鲁莽,未留意冲撞了殿下步辇。”风灵又行了一遍礼,将并不存在的不对往本身身上大包大揽,只求尽快分开他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