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月,这些话便如风灵所愿,传到了长安。
索良音都雅的菱唇弯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虽面无装点,却仍掩不住她的色彩,她低眉扎眼地赞着柳奭的好谋算,柔声细语地向王氏勾画一个有太子傍身的光辉远景,心底却越笑越冷,将她所走过的道一条条地细数过来:
柳奭回过脸,接过茶盏,目光定定地在那小内监脸上呆滞了一息,心道:幸亏阿爽当日肯寒舍这胡女,冒充内监送入宫中,现在看来,即便阿爽活着,功效上也一定及得上她一二。
索良音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子:“前些日子,皇后殿下在园子里偶见了贤人的庶宗子陈王,戏顽之间不慎推到了小雍王,内监仗着萧淑妃略受贤人看重,便不将陈王放在眼中,竟出言呵叱。陈王忠诚,倒也向小雍王赔了不是,偏萧淑妃不依不饶。殿下看不过眼,又觉陈王自幼丧母甚是不幸,便动了怜悯之心,想着要向贤人禀了然,好将他带回立政殿好好教养。”
外头的话多了,多少在西州官宦之间有了些群情。贩子间的话本就能流转出千奇百怪的说辞,再有些功德者的添油加醋,拂耽延内宅的事便愈发沸沸扬扬说法不一地传将出去,不几日,莫说是西州,连得沙州、瓜州也有人在说此事。
“这是何事理?”柳奭一时未能明白。
“那便是说,要先贤人一步接了那感业寺的女尼回宫,好教贤人欠下殿下情面。”柳奭拈起下颌的短须,眯了眯眼,“负债好还,情面难了,借此请贤人将皇后膝下的陈王立为太子,水到渠成。”
柳奭沉吟片时,记起了这桩天家丑事来,略一点头。“太宗旧人,不是皆送入感业寺中为尼去了么?”
王氏咬着唇,冷脸不语,立政殿堕入一片教人烦躁的沉寂。
借柳爽在长安乃至深宫立了足;借着毫不怀旧情地构陷顾风灵,得了柳氏实足的信赖;借拂耽延之手,撤除了柳爽;接下来便该轮到柳家庞大的根底,这位无趣机器到令人生厌的王皇后了,大树既倒,焉有满树柳姓猢狲的安身安身至处?
“音娘?”柳奭不好诘问王氏,只得转向身边的内监打扮的索良音扣问道。
“柳中书可还记得太宗的那位秀士?”索良音欠身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