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延。”风灵唤他一声,疾步畴昔。
不错了,那恰是她阿爹,决计不会认错。
风灵推却了,只要了一匹马,说是要换一身男儿胡装,出行便利,连侍婢也不肯带一个。
酒是风灵最喜的五云浆,自玉勒图孜走后她未再沾过,现在沉浸此中,如同溺在了酒水中,半滴未入口,脑袋倒先昏沉起来,几乎就应了一声“好”。
“去将窗板去了。”李世民向那守阁子的老内监命道,老内监忙去撤开窗板,好让光芒照进阁子里,教贤人见一见这位多年不见的故交。
风灵快步走进宅门,绕过影壁,穿过前堂,幸而这宅子不大,不过几步便到了后院。
“杜兄呐,当年你说你太疲累,这一躲懒便是一十八载,现在连我都乏了……”李世民的声音颤得短长,顿了好久方才又开口:“七娘与锦唐,我寻了好久,始终未得他母子二人踪迹,想来许是她哀思过分,不肯再回京,成心不教我寻着。不见也好,你那大郎与二郎,虽非你与七娘所出,毕竟是你族中子嗣,且承了你的爵位门楣,他们教我那孝子带累……如果果然寻回了七娘,却要我如何面对。”
阿盛轻声唤她,手里的拂尘悄悄在她胳膊肘上顶了一下。风灵蓦地回过神,头一个动机便是要去寻拂耽延问个明白。他自小长在莱国公府里,去岁才去江南道见的阿爹阿母,他便是这统统疑问的结点。
昭庆殿石阶上那一跌,如此逼真,呼痛的惨叫声也清清楚楚地忆了起来,甚么回魂附身,她真是在那石阶上狠跌过一跤,幼时居于昭庆殿中……
李世民的拐点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俄然沉重起来,连他走路的步子也起了些窜改,风灵说不清那是如何的窜改,只闻声他喉头带了哽咽,低低地唤了一声:“杜兄。”
她的一颗心,教思念和凌烟阁里的那些疑问同时绞缠悬荡着,极不好受,再担搁片时只怕要爆裂了胸膛。
“怎的他总吃酒?”风灵内心一阵惭愧,拂耽延在军中光阴长,酒自是能吃得,可在沙州时,并不见他多吃,常常极有节制。眼下但是还恼着她,连月来尽管吃酒?
风灵震惊之下,缓慢地算了算年代,她出世于高祖武德九年,倘若她的爷娘果然是贤人所称的“杜兄”、“七娘”,那她分开长安时该有四岁,为何贤人只说她阿母带了兄长离京?
统统的题目一瞬涌了上来,风灵的脑筋平日里转得甚是快,眼下受了这般激烈的震惊,脑筋便愈发矫捷了,终究统统的题目,在她脑中之会聚成一问:我究竟是何人?
“顾娘子?”
捱到傍晚时分,李世民瞧着风灵坐立不安的模样,只当她为要出宫游顽心焦,便也未几留着她,命人去替她备车。
风灵的目光四周飘忽,不敢再抬眼朝那画像望一眼,可那画像上的人恍若真的从绢布上走下来,走到她跟前,同平常一样伸手揉她的头顶,执了书卷递予她,暖和安适隧道:“风灵,快来予阿爹念一段书。”
莱国公的画像鲜明揭示于她面前,风灵不自发地打了个寒噤,搀扶着李世民的手跟着一紧。她极力睁大眼,辩白那画像中的每一根线条,画中人脸上的每一处细节,乃至是站立的身姿。
这么多年,阿爹阿母为何禁她入长安?又为何每年除夕命她遥向长安而拜?阿母说她在拜两位于她有天大恩典的仇人……
因这中秋佳节的原因,家中仆婢大多出去顽逛,连借居的韩拾郎也未在家中。闻声出来迎她的,不过是那老管事。老管事乍一见她牵着马立在门外,倒没了主张,一面接过她手里的马缰,一面欢乐道:“归家便好,归家便好,也免教阿郎三天两日单独吃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