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毕，含风殿内沉寂一片，莫说李世民与风灵各自深思不已，便是殿上奉养的内监宫人无不沉心回味。
动此一念，风矫捷收起了方才的庄敬，撇了嘴，佯作娇嗔：“贤人这是嫌风灵啰嗦聒噪，扰了贤人静养，想早些将风灵遣出去么？”
再谛听听，便不难觉出李世民所问所思，大多环绕存亡业报。风灵不由偷眼去望他，暗道：本来君王老迈时，同万民普通惊骇老病死，同这人间大多数人普通惊骇因果业报。
诸事已定，风灵本该欢天喜地地拜谢，可她到底欢乐不起来，心口发酸。她俄然就认识到，非论她如何不肯承认，矮榻上斜靠着的阿谁垂暮之人，原是她的亲阿爹。照他的景象来看，已是日薄西山之势，她便就此欢欢乐喜地走了，只怕难过本身的知己。
风灵听过不知多少回俗讲，天然晓得：“生、老、病、死、罪、福、人缘。”
末端，玄奘法师赞成地点点头，“是故，有偈言：非空非海中，非隐山石间，莫能于此处，制止宿恶殃，众生有忧?，不得免老死，唯有仁智者，不念人非恶。”
玄奘只淡淡一笑，道：“这原是你的造化，谢我何为。”说罢便进殿去处李世民问安。
玄奘停下脚步，含笑沉吟了几息，回道：“顾娘子心存善念，自是功德，可……在沙州时既发了愿替那位都尉积善果消弭业障，现在又要为了贤人发此弘愿，顾娘子可另有暇他顾？”
风灵忙上前，在他后背又加了个锦靠，替他顺了顺气儿。
风灵垂下眼，不敢谛视玄奘法师，只将目光落在他的葛布僧鞋上：“风灵瞒着这世上世人，瞒着本身，也不敢瞒法师，他二人，一名是我夫君，一名是我生身的父亲，自是都要替他们承业消障的。”
他问向风灵：“你可知是哪七桩？”
“这七桩事，皆有必然的人缘循环。安然喜乐也好，困苦暗澹也罢，俱是善恶因果使然，便是世俗所讲：善有善果，恶有恶报。”玄奘接过话，又道：“既是人间没法离开之苦，固执于脱逃，便是作茧自缚，纵教人逃过这一劫，也会应在另一劫里头。若能适应因果，安然面对本身的业障，存善心，行修为，多积善因，统统随缘，能得安闲。”
余下的只不过一个不肯相认的她，她若再走，使他老景凄清，恐她那已逝去的生母泉下也难安。
李世民端倪间忽有了些精力，仿佛正渴着的人触到了一盏净水，向他略欠了欠身：“还请法师详解。”
“贤人不必拘束于形，随便散坐马上。”玄奘法师在矮榻下首的一张书案后坐下，缓言劝道：“论说听佛法禅语确该正襟端坐，可眼下贤人正抱病，学佛意态已是非常虔诚，大可不必拘泥于外，重在以心参悟。”
李世民在喘咳的间隙，指向殿门与风灵道：“去开了殿门，请法师出去。”
“贤人既问因果，此处倒是有一段琉璃王灭释迦族人的典故，顾娘子讲得甚是妙，比平常和尚俗讲更胜一筹，不若请顾娘子再讲上一回。”
李世民精力完善，即便是听粗浅佛法，也支撑不了好久，玄奘法师不过来了一个时候，他便已显了不支。
既然十余年来，阿母每年除夕命她望长安而拜，要她还报生身之恩，眼下这地步，她便不该弃他而去，总该多照拂些日子才是。
李世民一愣，忽就笑了起来，“如此，难为你了。”笑了几声，气味有些上不了，紧喘了一回。
风灵伸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早就全好了，还未谢过法师诵经加持的大德。”
闻声玄奘法师忽提到本身，风灵忙收回目光，想起在千佛洞时，拂耽延替府兵开窟那日，玄奘法师导着本身参悟因果业报的景象，便将那日所将的释迦种姓扑食鱼王，鱼王化身琉璃王灭释迦族，琉璃王班师后全军又落入河中溺亡的典故，细细地讲予李世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