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士快速自矮榻边站起家，口里慌里镇静地说着突厥话：“弘忽并非有疾，倒是……倒是……”
“你少在我跟前打晃，我便能安闲一些。”风灵毫不客气地挥手驱他，既目下她是宁西长公主，打发了柳爽自不在话下。
一出长安城，风矫捷将身上的重重深衣甩开，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裙。要依着她的性子，本是要弄一身胡服来穿，可柳爽那双鹰隼似的眼总往她这儿扫来，她也不好过分肆意，能脱了深衣已是很好，便规端方矩地着了襦裙在车内坐着。
七月流火，在地盘上肆无顾忌地蹿过，越往西去，日头越是暴虐，氛围中的水分一点点抽离，有树荫掩蔽之处，倒也不是炽烈难当。
医士执礼辞职，风灵一面跨进屋子，一面叮咛杏叶道：“你去我义兄那儿，请他遣个可靠的医士到我房中来。”
医士吞吞吐吐说道不清，弥射性急，“倒是如何？”
说着他招手唤来一名长随，命他速去召随行医士前来。
她站着不动，那医士也不敢私行请脉，又请了一遍，风灵只当未闻声。杏叶心机一转，马上明白了风灵所虑，上前向那医士道：“医士且先去罢，现下溽热沉闷，又是长途跋涉的，公主身子不利落也属平常，歇过一阵，缓上气儿来，再请医士来听脉。”
风灵款款在矮榻上坐下，探脱手腕来，向那医士道：“劳烦医士。”
弥射耐不住，催问道：“公主如何？”
风灵停下脚步，忍着腹中的翻滚，强打起一个笑，扭脸予柳爽送去。“柳公子未曾行过商，倒是一手好算筹，将我远远送出去，即使不知那些烫手的账册安在，也不必再惊骇了。待过几年，大唐气味稳定，大肆出兵征讨贺鲁之日，我便是阿谁遭突厥人祭旗的，自此柳氏一族便再无把柄外落，可高枕无忧矣。”
“天然能信。”弥射毫不踌躇地点头：“他自小跟着唐人学医，在我身边已近二十年。”
医士沉默扣住风灵探过来的另一边手腕，一声不吭，眉头愈来愈紧。风灵与杏叶对望一眼，倒是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