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爽也算是乖顺,忙赔了笑向王氏与柳奭各作了个揖:“殿下说得是,父亲的经验得也极是。”
索良音在睡榻边不请自坐下,面上不冷不热地笑着:“大娘大喜,贤人决意要颁宁西长公主的册封来,本日大娘还是阶下囚,明日便是尊荣权贵的长公主。”
柳奭的鼻端沉重地呼了口气,意态果断地向王氏道:“殿下尽管去处贤人献策,遣嫁那位顾娘子,往庭州去和亲。既拂耽延熟稔西疆情势,也不必再回长安,统领安西兵,扼守西疆。”
如此一想,她更加的难眠,不由又将次日去见李治时要说的话,在内心头冷静过了一遍。索良音在外间值守,将阁房展转反侧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心底嘲笑不已:这不过才刚开端,这便要长夜难寐了,今后的日子却要如何?
过了片时,王氏从睡榻上坐起家,唤进了索良音,犹疑道:“传闻那顾姓女商性子甚是刚烈要强,她倘或执意不肯,待要如何?”
风灵惊诧,旋即又冷了脸:“你来何为?”
风灵闻言一把攥住了拳,这话从索良音这儿说出来,必然不会是她愿听的,这婚书也决计不会是将她赐婚于拂耽延而下的。
公然,索良音菱唇轻勾,带了些许畅快道:“瑶池都督,大娘瞧着可还堪配?”
风灵知她手无缚鸡之力,故并不惊骇她行出甚么花腔,遂跟着她一同进了阁房。
索良音忙垂首一拜,退至王氏身后。王氏打圆场道:“表兄也是一心替柳家打考虑,极是不易,偶有句讲错,母舅也该谅解他一二。”
且说风灵自将脱身之计拜托了弥射,心中安宁,每日的酸呕也跟着消停了很多,只仍旧吃食难进,胸前胀涩。虽无医士诊脉,她内心也清楚,这身孕大抵是不错的了。她担忧尚未逃出这樊笼,便要熬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由此,每日送来的炊事非论她有多不肯见,总还是强忍着恶心,极力地多用一些。
索良音哄着她躺下,低低轻柔地回道:“殿下多虑了。奴婢与她自幼一处玩耍,届时去劝上一些梯己话,同她好好说一回。”
母舅成了贤人跟前头一等的重臣,她才气稳坐这立政殿,教那凭子而贵,蠢蠢欲动的萧氏永无出头之日。
过了没几日,这日送膳来的内监换了个身形肥大的。风灵小睡初醒,自阁房出来,一眼便瞧出换了内监。那内监将食碟一样样地摆出来,昂首冲她微微一笑。
索良音低斥道:“昔日太宗在时,大娘横行惯了,却莫要忘了,面前已是新朝。刚才说的那些话,但是字字当诛的。便是太宗在,江夏王庶出的女儿,端庄顶着天家姓氏,较之大娘如何?不也封了个文成公主的名号,舍出去予吐蕃了么。”
柳爽的眼神忽就欢畅起来:“还是父亲招高,太宗既有将兵部尚书一职拜托予他,便教他困守西疆回不得长安,他即使愤怒于遣嫁顾风灵一事,却也无济于事,兵部则还是父亲的。”
风灵自榻边猛站起家,顿觉小腹底下模糊牵涉着发痛。她一手搭护在小腹上,强忍下肝火,咬牙道:“当日贺鲁在翠微宫求娶,太宗便未应许,不为旁的,大唐边疆几时落魄得要一介女子前去安抚?大唐可丢得起这个颜面?怎的到了新帝手里,便成了这般风景?”
索良音端着笑容,向她作了个礼:“天然是送膳来的。”言罢她摆布环顾,除了杏叶,并不见有旁人,转头再望望殿门,好好地阖着,她便指了指阁房,放低了声道:“我同你说句紧急话,你切莫张扬。”
当夜,王氏在睡榻上展转,将她与母舅商定的和亲之策翻来覆去,细细地想了一遍。
王氏、柳爽、索良音一同望向柳奭,王氏游移道:“母舅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