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娘……”拂耽延稍一游移,沉吟道:“并未怪你犯禁入了长安,只愿你能安好。我向他们提了亲,将沙州官媒的合婚庚帖呈于他们看过。”
“贤人他,确是卧病,教高阳公主气恼得不轻。”风灵枕着他起伏的胸膛,贪着他肌肤上的温度,眼皮酸沉起来,却仍撑着一丝明智:“你方才说,我阿爹阿母,予我带了甚么话?”
“风灵,对不住。”拂耽延的呼吸略有不稳,“我偶然轻浮于你,只是你身上凉得紧,医士说你恐将气虚脱阳,我只想替你焐住热气。你便好好躺着,莫要乱动。”
杏叶见拂耽延出去,抱着一堆脏衣物从地下站起家,忧道:“延将军,我们这一夜不归,宫里……”
高阳公主对她不甚利落的说辞非常不耐烦,坐直了身子径直问道:“拂耽延,我且问你,那位侍墨的顾娘子,是否在你府上?”
至次日晌午,有人轻手重脚地叩了几下门,拂耽延一夜未曾熟睡,只是半睡半醒地假寐,门上的响动他马上便闻声了。
风灵稍稍点了点头,顺势在他怀中找了个令本身舒畅的位置,缓缓道:“阿延,我累了,你同我说说话罢,听着你的声音,我才不会想那很多,睡着后才不会做那些教人哀伤的梦。”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拂耽延便换过一身常袍,凉水净了个面,往前厅去见高阳公主。
“昨夜我如何作的叮咛?”他跨出屋子,阖上门,带着些薄怒诘责。
“你在院外守着,不准人出去滋扰。命人去瞧瞧昨夜那跟来的侍婢起了未曾,她若已起家,便嘱她去灶房做些娘子平素喜好的吃食,待她醒了好用些。”拂耽延一面往配房去洗漱清算,一面小声向老管事叮咛道。
高阳公主一身素缟似的月白襦裙,撤了惯常的高髻,只以素银发钗固了个螺髻,面上安静如水,瞧不出半点颠簸。她懒懒地倚在一张矮脚圈椅内,手边的案上有一盏氤氲着热气的茶汤,不过拂耽延向来不甚讲究,宅中既无好茶甜浆,亦无精美详确的茶具,她毫无兴趣于这盏粗陋的茶汤。却也不因候等多时显出怨色,这于她倒并不平常。
拂耽延将她往本身胸前带了带,伸手掖好她后脖颈的被衾。
既是公主来访,拂耽延总不好拒不见人。再者,高阳公主因辩机那桩丑事,此时本不宜抛头露面,这个时候登门,只怕与风灵的事脱不了干系。
拂耽延大步踏进前厅,拱手见太高阳公主。高阳公主仍散在圈椅内,不过挥了挥手,算罢了礼,她身边另有一年青妇人,仓猝从圈椅中站起,朝拂耽延端端执礼,“云麾将军可还记得妾身?”
拂耽延低声缓缓道来,风灵的鼻息变得绵长安稳,搁在他胸前的手不知不觉滑落下去。他垂眸凝睇了她一会儿,见她已睡得深沉,便自语似地将最后一句说完:“也不枉你称了他们这么多年的阿爹阿母。”
玉勒图孜动了动唇,话语滞塞,才学会未几久的河洛官话更加的不流利了。“俄然拜访,还望延将军包涵,只因风灵,风灵她昨日惹了些事端,又一夜未回宫。贤人未能理事,杨淑妃命令要寻,一问才知是教武侯铺拘了。武侯铺回说是教延将军带走……”
叩门的是老管事,满脸的惶恐,却又无可何如地高压着声音回他:“禀阿郎,老奴记得阿郎的叮咛,晓得不该往正院来打搅出声,可,但是,高阳公主过府,老奴不得不来禀。”
他既说了自会担待,总好过她一个婢子操心。杏叶如是一想,倒也安了心,跟着管事往客房去了。
风灵乖顺地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儿将参气浓烈的汤药饮进。
拂耽延端着汤药,坐在睡榻边,她的脸堪比素绢,渐渐地转过眼来瞧他,不见平素眼里的灵动,仿佛连目光都很难堆积起来,嘴唇轻颤,细声问道:“你何时回的长安?我爷娘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