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敢拉着你入社,自是都筹算过一遍。那女社里头,有女师传授妇德,不另有妇容妇功那几项?若要论谈起时髦衣料妆容来,哪一个还会将心机放在那些干巴巴的论调上?有谁不知‘长安的新装顾坊的锦’,待你进了女社,只怕比女师还受她们围捧呢。”
虽说自发有望,风灵还是往折冲府走了一遭,戍卫奉告拂耽延领了百人在城外营房练习。风灵本不抱但愿,并不想去讨个败兴儿,踌躇了片时,还是跨上了马往营房驰去。
“阿史那弥射?”风灵记得那贵气袭人的突厥人,与阿史那贺鲁如出一辙的灰碧色眼眸。
“记得。”
也不知阿史那弥射会在敦煌城内逗留几日,风灵于门庭冷僻的店铺中,烦躁沉闷了三两日,也想不出个像样的体例来。
女师照着《女则》分辩了一段,席间众小娘子们偶然听讲,性子孔殷些的,已命本身陪侍的婢子来向风灵探听。
这一日佛奴满头热汗地跑回店铺,直突入后院正房,风灵正要锁了屋子回安平坊,被佛奴一把拦下。
风灵转脸见女师面色生硬难堪,似被人架于高台下不得,众女有人手中正拿着桃花披帛赏看的,似被人无声地拍了一巴掌,也不知该放下还是拿在手中。
“彼时他正受召往长安,将领兵东征高丽,路子敦煌城。”佛奴道:“年前他从高丽撤兵,身受重创,在长安将息了一春,大略见好。因不敢使处密部空虚太久,现下勉强能堪车马,便仓猝西归。贤人的旨意早几日已至沙州,令沙州折冲府派兵护送至西州,到了西州再由安西都护府接办护送。”
索良昭这番热诚势如隔山打牛,既贬了风灵是卑贱贩子俗物,又将连同女师在内凉亭中统统女子俱辱了一遭,更不必说里头另有三两名胡商富商家的女儿,在场人皆在心中暗恼,面上因碍着索氏的大族声望,无人敢接话。
索府后院夙来有“小江南”之称,风灵看来不过是草木略富强些,筑起了对称的两个锦鲤塘,较之城内平凡人家灰头土脸的小院确胜出很多,却没法同万里以外,余杭径山下那座竹林婆娑、清荷摇摆的顾府相较。
风灵一听便泄气了,“拂耽延那人甚么德行你还不知么?他能容我一个女子随队而行?”
未生?风灵似有些印象,记得是城外阿谁画壁画的画师。她又偏头向门外望去,果然有个肥胖的背影正要拜别,一身做活的短褐打扮,清算得干清干净。
风灵很有些不耐烦,索良音无法,只得作罢,转念仍觉不放心,柔声又添上了一句:“这几次集社女师正讲先皇后的《女则》,你可曾念过?”
纵是索良昭那般骄贵的,也不免多看上两眼,一面内心暗恨她又占了本身的风头,一面歆羡她那领帔帛,决意也要收一条来披着才好。
风灵咬了咬后槽牙,用力压住肝火,赔上笑容道:“昭娘姊姊甚么好东西没见过,天然瞧不上我这几领帔帛,姊姊若喜好……”
“我一个行商的,念那些个做甚么。”风灵打断她,顺手挑起一领桃花枝夹缬帔帛,在索良音面前晃了晃,“你瞧这个,作个见礼赠送众姊妹,可还使得?”
寂静了几息,终是有人忍耐不住开腔道:“《女则》原是先皇后为自律其身,训导后妃所著,又无人要去长安做宫人,闲来拜读也只为以文及人,一阅先皇后的风采罢了,难不成我们姊妹里头,有人想进宫做昭仪嫔妃,故要精研细读《女则》?那我们这些燕雀倒真是不知鸿鹄之志了。”
凉亭熟行过见师礼,女师因她只是个女商并不太放在心上,只随便点了点头,请她退席安坐,目光却在她散点碎斑纹的罗裙上飘过,惊羡在她面上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