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刺痛凝集起了他全数的锐气,避着疾疾刺来的马槊,旋身靠近马腿,抓了个空地,尽力将长刀扎入马腹。长刀的刀柄与他的手捆扎在一处,目睹那马惊嘶着要倒向他,扎入马腹的长刀卡在了肋骨上,拔扯不出。
话音刚落,躺在地下的人俄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血沫子来,剧痛却喊不出声,眼眶几近瞪裂,两只凸起的目珠绝望且要求地瞪向身边的拂耽延。
危急当中,拂耽延空置着的另一手,顺着鞋靴一摸,摸出风灵随行囊分发的那柄小弯刃,就动手掌一划,伴着些微锋利的痛感,手掌蓦地一松,紧紧缠绕的布帛崩落开来。壮硕的马身倾倒下来,拂耽延忙就势往一旁滚蛋,将将躲过那马匹的排挤。
拂耽延不轻不重地“恩”了一声,心头欣喜:她能想着“他日”的事,便是有了保存意志,总好过方才那番了无生望的话。(未完待续。)
拂耽延在他衣衫上拭去了小弯刃上的血污,顺手又替他阖拢了双眼。歪头谛视着风灵在那小郎耳边低声细语,说的是半生不熟的高昌话。
突厥人将所能寻到的粮袋皆堆在几驾板车上,有人专搬挪粮袋,有人专提刀砍杀,分作有序,显见是屠村劫夺的熟行。
拂耽延瞅了他两眼,摇了点头。有府兵上前验看了一番,亦是点头:“不消多时,便会活活痛死。”
“他伤得如何?能够活着?”拂耽延站起家,向那小郎一指。
小郎勉强展开眼,哀声唤了几句。“那是他阿爹。”风灵不忍去看皮肉恍惚的伤者,低头紧按了小郎腹部的创伤。“他阿爹另有无但愿?”
这一句无需风通达传,拂耽延走近了两步,凝气问道:“贺鲁部的孽障?”
拂耽延神情古怪地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你是阿史那的哪一支?既以阿史那氏的高贵,何故要在这小村寨中烧杀劫掠?”风灵说着突厥话斥问道。
前后瞧过一圈,唯有两个活口。一个瞧不出脸孔年纪的男人,大半身子遭火焚过,焦黑的衣裳与血肉糊在一处,浑身高低尽是黑血焦糊,无一处完整的皮肤,嗟叹得痛苦非常,他身子底下另有一双脚在动。拂耽延忙命人搬开那伤者,他身下竟还护着一个小郎,十岁冒头的年纪,紧闭着双目,直哼痛。
“你说……人血当真能饮了拯救?”拂耽延忽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顿时那领头的严峻起来,唿哨了几声,大声召来更多突厥人,从各个方向朝他们围过来。火光中人影憧憧,杀声四起,混战作了一堆。
可她偏丢不开手,扔下他只怕本身内心头好一阵子不得安宁,歉疚约莫会缠她好久,她向来最厌这类心境,因而,把心一横,咬牙道:“带上他,替他扎裹起伤口,莫教血流尽了,待我们干渴得快死的时候,饮他的血拯救。”
拂耽延眉心一聚,从鞋靴内又摸出那柄小弯刃。风灵忙不迭地跪坐下,将那小郎的脑袋谨慎翼翼地搂进怀里,一手遮住他的眼,口里“嘘嘘”地安抚了几声。
余下众突厥人见头人瘫软在地,死生不明,又架不住府兵一番猛打,也便涣散开去,撇下抢来的粮袋,各自奔逃。
“莫担搁,快走。方才逃出去几个,想是要搬援兵去的。”拂耽延拭了手,扔开污了的布块,沉声令道。
“你自去处那些遭你搏斗了的赔罪。”拂耽延在他尸身上撕下一块衣袍,拭了拭溅上手的血珠子,声如寒冰。
风灵从他怀内抬起家,靠近他的脸,借着微小星光警悟地辨了辨他的神情,竟是慎重其事的。她心内颤抖了一下,模糊觉着不安闲。
突厥人傲然抬起下巴,挺了挺胸,不及开口,只觉心口一凉,一柄刃器当胸穿过。他只来得及瞥见拂耽延的手从刀柄上撤回,便跪着直直地仆倒在地,断气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