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清算好了西配房灰头土脸地出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同她搭了两句话,问了她是那里人士。
因而她又戴上帷帽回身出了屋子,自去大车上搬回她与弥射随身的行囊。
“娘子莫怪。”驿丞从后院的厨间转出来,抱拳歉然笑道:“今春的风沙才畴昔,我这驿馆一贯少有人来,只要小人同一杂役二人,来不及清算得像样些。背面热汤正烧着,娘子稍等半晌便有水梳洗。”
“平壤县伯若视末将为同袍,由末将来换个药,原是理应的。”拂耽延还是一副淡然的口气。
“今晚就筹算席地而眠了么?”弥射看着她脸上满足的笑容道:“瞧你也是富朱紫家的小娘子,怎耐受得住?”
“哎……”弥射摆手道:“莫要谢我,幸亏延都尉周到,命驿丞多腾了一间房出来。”
院中有水井一口,勉强能打出些洁净水来,她便半撸起衣袖,蹲在井边,将桌下寻到的那只铜盆细细地擦洗洁净。
“末将替平壤县伯换药。”拂耽延平平的一语,惊得风灵忘了遁藏,猛地昂首看向他,隔着纱只见他一脸的泰然自如。
待她端着一盆温热的净水从后厨走回前院时,正遇着驿丞领着那杂役清算西边的配房,配房门口又扬起了一大片灰土。
她自不能多话,含含混糊地答了句“自敦煌城来”的废话,驿丞见她不肯多说,也就作罢,临走又告罪道:“实在对不住,此地粗陋,也备不了甚么好吃食,后厨尚能制出几碗热汤饼,朱紫如果不嫌,过会儿做得了便送来。”
风灵忙点头,“合用,合用,烦请驿丞搬将出来借我一用。”
风灵的愉悦垂垂淡下来,心仿若遭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被人戳破奥妙的难堪和不能肯定的感激,同时油但是起。
库房就在西配房隔壁,驿丞马上便叮咛了杂役将那粗笨的毛毡从库房内搬出来,风灵暗自欢畅,夜里不至于睡硬冷空中总还是好的。
弥射很成心味地谛视了她半晌,俄然咧嘴笑起来,“别理那毛毡了,西配房已命人拾掇了出来,你住那间便是。”
风灵赶快将毛毡推至廊下,低头上前接过铜盆,将盆中水泼倒入水井边的下水槽中,蹲下身子打水洗盆。她能发觉出拂耽延并未立时拜别,在她身后默立了一会子,才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