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内心策画了一遍又一遍,如若自树上借力跃入张府,悄悄地一一摸查,多费些工夫,约莫也能寻出阿史那弥射的寓所。
她心头暗喜,目视着那婆子唯唯诺诺地告别张韫娘,回身走出小院,再转眼看张韫娘,不紧不慢地退回屋内。
风灵未想到她有这一问,却也并不想拿话利用敷衍她,直言道:“与我有害者,即使是素昧平生,求援于我必会相帮,与我本身相害者,风灵少读圣贤书,约莫是做不到胸怀宽广了。”
“白日里集社时,索家大娘所说,姊姊也听着了。音娘同我自小交好,赛过亲姊妹,现在她就要被当作舞姬赠人,连个平常姬妾都不如,她在家中是如何的景象,姊姊也在一旁瞧得逼真,本日于她恐怕便是死路了,我岂能坐视不睬?”风灵凝睇着张韫娘的脸,见她神情寡淡,既无动容亦无恶感,内心也拿不准她究竟肯不肯信。
风灵横下心,将胡袍的袍裾在腰间掖紧,背靠着大枣树的枝干,纵身奋力一跃,正落到劈面的围墙上。不敢多逗留,她又借着花木枝条向下腾跃,几下蹿入富强的草木里,不见身影。
风灵怕她囔起来,忙上前按住她的手,急道:“姊姊,姊姊莫要囔,你瞧我是谁。”
张韫娘才刚打发了陪侍的婢子去取绣花的绷子,安闲案前的锦垫上坐下,低头理着那一绺彩线,见有人出去并未在乎,头也不抬,随口问道:“让你去取个绷子,怎又返来了?”
张韫娘沉吟了半晌,游廊上已响起了侍婢说话的声音,想是去取绣花绷子的小丫头返来了。张韫娘仍在踌躇,风灵诚心肠望着她的眼睛,“求姊姊成全。”
实在风灵也不知她年事多少,尽管一味服小,端端方正地予她行了个礼,“风灵自知冒昧,可事急从权,一时顾不得礼数,还求姊姊莫怪。”
黑影在老枣树上蹲了半晌,朝张府内四下巡望了两圈,身形呆滞了半晌。
终究,张韫娘站起家,走到门前,扶着门框向游廊道:“我脑仁发胀,想平静一会子,你二人往别处说话去,晚些再返来。”
未到寝时,又刚来过人,张韫娘屋子的门并未关合,门上湘妃竹的帘子在和暖的东风里“啪嗒啪嗒”地轻晃。
张韫娘仿佛怔住了,定睛瞧着风灵,隔了一会儿,忽又绽放眉眼,无声无息地笑了笑。“顾娘子所言甚是,只是韫娘想就教,本日是音娘遭了事,他日倘或韫娘,乃至是昭娘有危难,顾娘子可愿援手?”
现在府内面上瞧着越是沉寂安然,戍守便越紧密,偌大的张府内,必定有暗哨,若跃入府内,东摸西窜的,不免被暗哨逮到,介时胶葛不清起来,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