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曲子于他迥殊,保不齐同甚么女子有干系……风灵促狭地向他拜别的方向瞥去,几近能必定地暗自点点头:必然如此,看他年近而立却无家室女眷,孑然一身,恐怕是有些旧事的……
拂耽延冲他轻摇了点头,抬手向下压了压手掌,那府兵重又坐回火堆旁。拂耽延转头向黑暗中缩成一团的身影望了望,见她未被惊醒,便自回帐内去了。
不一会儿,营帐内蹑手蹑脚地摸出一名年小的府兵,将一张薄毯往风灵身边一堆,悄声道:“丁队正道,兄弟们不便请姊姊入帐歇觉,凑张毯子予姊姊御御夜寒。”说罢不等风灵伸谢,又一溜烟地蹿回营帐。
风灵昂首望着他拜别的背影,眨了眨眼,心中奇特:阿母传授时确是抚的七弦琴。可他出身长安的国公府中,又是从那边学得的江南调?
来人并不搭话,屏息提步走开去。
风灵拉起薄毯,裹身虽说太薄,总好过空无一物地在野地里捱过一晚,好歹,隔了层薄毯后背抵着粗粝树干不至太痛。
“我却听得更早些。”府兵中一稍年长的,瞧着模样该有四十开外,许是为显弄资格,插话道:“你们年青轻的那里晓得贞观前的事,当年的骁骑营,可有人晓得?”
得了他的令,府兵们俱欢娱起来,性子急的已几步上前将风灵围簇了起来,拥着她往那头炙烤得金黄鲜香的羊走去。
风灵奏了两三支平常贩子中大师喜闻乐见的时髦小调,弹拨顺了手,她蓦地想起了往昔阿母教的一首乐府曲子,府兵们约莫是不喜乐府古曲,兴之所至,也不顾那很多。
全部营地堕入一片沉寂中,只要营火仍在半明半公开忽闪,风灵背靠着一株栓马的大胡杨坐下,夜风一吹,凉意顿起,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风灵立在原地叹了声气,未带帐篷,也未能如愿赖上拂耽延,看来今晚只得寻个能蜷的处所姑息了。
“那精华夫人,但是顾夫人?”风灵内心猎奇得紧,先前在女社,好似听女师也提过。
有人笑赞:“小娘子端的是精干,这年纪看来不过十七八,不但能行商,能跟着行军,竟还能行猎,整治得一手好吃食。”
她乍然抹平了指尖的弦,顿了一两息,重开了调,悠远凝重全然不似方才那些小调。一遍奏完,尤不纵情,遂又重奏起来,这一遭更是顺手,便干脆放开了嗓子吟唱出声。
风灵利落地起家去取,“闲来无事拨弄几下,奏得不成个调,大伙儿莫嫌。”
上一刹时还在谈笑嬉闹的府兵们齐刷刷地住了口,按部就班地做着各自该做的事,该入帐篷的入帐,轮班守营火的起家照看火堆。
迷迷蒙蒙间俄然感觉身上一沉,有甚么东西覆在了身上,马上带来一股如阳光般温暖的暖意。风灵满足地低叹一声,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唔……丁队正,多谢。”
“寝息!”自拂耽延的帐篷那边传出简短的一声令,猛地打断了风灵四散无边的思路。
“这曲子都尉也会。”间中一名经年跟从拂耽延的旧部俄然冒出了这么一嗓子。“约莫是……与吐谷浑人金城一战时曾听都尉唱过,再就是……三四年前,剿乙毗咄陆时也曾听过……”
愣了半晌神,她自替他寻了个说法:国公府,那是一等一的显耀之地,每日来往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林林总总,他自幼在那府中,不拘在哪处听着也是有的,只是不成想他还会吟唱。
睡至半夜,府兵换过三两轮岗,风灵近旁的火堆已然燃烧,寒气异化了水汽侵袭了全部绿洲,她将身上薄薄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些,双臂紧抱了身子,还是在不结壮的睡梦中连打了几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