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幺取过筷箸要分,风灵直囔着饿,不待筷箸到手,伸手抓取了一只热气腾腾的蒸饼,张口便咬。门外院内的大富突然低吠了几声,声沉如闷雷。“风灵!”随之而来的便是炸雷,康达智大踏步地进得后院,也没人来拦他,他因心急,扯开嗓门先唤了几声,倒把大富给唬了一跳,夹起尾巴俯身欲冲腾上前。
“大娘。”佛奴挑帘进屋,搓搓手去瞧案上的吃食,脸上笑着,却有造假的成分。
“大娘,用些饭食再瞧。”阿幺放下食盒,翻开盖,肉香飘散开来,风灵的腹内“咕噜”一响,这才想起午间与韩孟提及开窟的事,也未曾好好吃过几口,折腾了一下午,肚腹早已空荡荡。
见她笑容,阿幺揪紧的胸口不由一松。她原未颠末甚么事,本日这景象教她唬得不轻,先时风灵崩着个脸,她爷娘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觉失了主心骨,此时风灵这么微微一笑,顿时抹去了她心头的焦灼镇静,笑着“哎”了一声,松快地回身出去了。
“难不成你在同业中作了霸盘,坏了人家的买卖?”见她还要去夹另一碟菜,康达智蹙迫地端起那碟菜挪至一旁,“先别忙着吃,紧着奉告阿兄,是哪一个,阿兄替你去分辩。”
风灵忙趿着丝履下地,口中蒸饼尚未咽下,含含混糊地“哎”着挑帘出门策应,顺手甩给大富一大块羊骨,大富接着肉骨这才败坏了下来,撅臀摇尾地啃肉骨去了。
“大娘这是何为么?”周遭路过的人不时指指戳戳,佛奴原想唤上风灵进店铺闭门,请了几次不动,心急之下上前来拽她。“大娘,大娘?莫不是惊坏了?”
不止大富的雀跃,连得金婶的唤她也未曾闻声。金婶没法,只得将本身的女儿招来,将一只木漆食盒递到她手中,遣她送去予风灵用晚膳。
风灵向阿幺使了眼色,表示她放心,“你同佛奴往金婶那儿去吃罢,不必来忙。”
“康阿郎来了。”佛奴蓦地从壶门榻上跃起,仿佛在莫贺延碛中遇见了水源普通,连双眼都不觉亮了起来。
阿幺进屋时,屋内统统的灯火都已点上,风灵盘腿坐在壶门榻上,一臂支于腿上,手托了腮,目光凝固在面前一堆堆摆着的残布料上。
康达智现在暴躁,顾不上阿幺的这些谨慎思,“不必不必。”
“你们都用过晚膳未曾?佛奴在何为么?”风灵看着阿幺自食盒内取出一笼屉的蒸饼,几样佐菜,忽想起大伙儿也跟着遭了一下午的罪,只怕现在也未能好好用晚膳。
康达智摇了点头,“决然不信。”他执起案上稍大一片的布料摆布翻看了几眼,皱紧了眉头,“这确是顾坊的布不假,焚成这模样,想要明证未掺次料也是不能了。除非能寻着那焚布肇事者,使他们当众亲口说是诽谤,如若不然……只怕更大的损亏还在背面。你可知那焚布者为何人?”
后院内的大富见她返来,自地下猛地跃起,左扑右跳的,扯得栓着的铁链子“哗啦哗啦”直响,风灵恍若未闻,法度飘忽地进了屋。
“大娘都不嫌,反倒讨你嫌了,方才非得要我洗手,现又掸尘,可另有完?”佛奴笑嘻嘻地低声抱怨,声音里并听不出有半分恼意。
阿幺明白康达智必然是为着本日晌午焚布的事而来,心中欢乐,转眼瞧见食案上才摆设下的晚膳,又忧心风灵连晚膳也不得用了,只踌躇了一息,心智急转,笑着号召进门的康达智:“康阿郎且坐,大娘一日未曾好好吃过甚么,现下正要用晚膳,我这就去再添一副食具来。”
风灵吃下第二枚蒸饼,放下筷箸,抹了抹嘴,脸上渐渐逸起一丝嘲笑,“并不是行内争锋,背后授意作歹的不是旁人,恰是现在借居索府的柳爽。”她顺手捏起一片稍大的残布,“这些被焚的绸绫,皆是前几****亲身我商肆中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