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围着她慌乱,风灵仿佛出离世外,怔怔地随她们摆布,脑筋里乱哄哄的一片,只剩下一个高耸的声音几次在说:替天子驯马……替天子驯马……
终到了要曲终宴散的时候,杨淑妃懒懒地起家,世人忙也跟着起家,她殷勤地笑着,向众女摆手:“你们可贵出去,天然该纵情一乐的,不必理睬我。如本年事渐往上去了,人轻易乏,坐一会子便支撑不住了。”
她原觉得内监是来传召命她去见贤人的,可那内监仓促地在杨淑妃跟前停驻,截停她拜别的法度,来不及喘稳气儿,内监抚着胸口问道:“方才那驯马的小娘子可还在?”
风灵马上犯怵,高阳公首要去见贤人,因贤人是她父亲,传闻她又是贤人最为宠溺的公主,故见贤人是理所该当之事,可她该如何是好?跟着不当,不跟还不知该如何出宫。
杨淑妃内里一惊,对着内监心急如焚的神情,她面上神采却平常,用心不去答他的话,将话绕向旁处:“阿监一起跑得辛苦,吃盏茶缓缓再传敕不好?”
高阳公主率先醒过神,好似重新捡回了一样失物普通,欣喜地问向内监:“阿耶果然是要留她?”
“风灵……”杨淑妃终是念对了风灵的小字,面上的震惊顷刻又抹得干清干净,复又轻柔地笑道:“果然是名如其人,非常灵秀呢。”
女官恭敬地垂手道:“方才阿监奉告,贤人指了昭庆殿予顾娘子居住。”
她既说了这话,统统人都明白那意义,那里还会有人当真没眼色地留在宫禁以内顽逛,遂诸位女眷皆起家施礼,送了杨淑妃拜别。只待宫婢簇拥着她转出牡丹园,便可各自散去。
杨淑妃忽地变了脸上的笑,就在风灵一眨眼的工夫,摆上了一副同将才传谕的内监一样一团喜气的笑容,向那女官命道:“顾娘子的寓所便在我近旁择一处园子罢。”
风灵快速睁大了眼,惊惘地朝那传旨意的内监望去,内监传罢口谕,笑嘻嘻地与杨淑妃作了个礼,便向风灵走来。
女官陪着她二人渐渐走出牡丹园,杨淑妃执意要亲送风灵往昭庆殿去,女官却抢先一步禀道:“夫人顾娘子包涵,昭庆殿因长年无人居住,现在宫人正兵荒马乱地清算着,一时还进不得人。”
正迟疑两难,却见李世民身边的内监,疾步小跑过来,高阳公主唤回将将叮咛出去的婢子:“不必去问了。”
直至女官到来,周遭的慌乱才平复了很多。女官得力且得体地送走了诸位女眷,高阳公主跟着内监去见贤人,牡丹园内只剩下风灵、杨淑妃与女官。
“那却也好。”杨淑妃顺势又要去携风灵的手,风灵不好瑟缩,只得仍由她拉了手,又再她的手背上轻拍:“你也乏累了,往我那儿去歇一觉,起家后陪我在西内苑里头散散。晚膳贤人将至,一同用了膳,再命人送你往昭庆殿去。”
风灵乖顺地点点头。杨淑妃抬手拈去她鬓边的一片细叶,靠近了低声道:“倘若……倘若贤人成心要将你支出内宫,需求先遣人去你客籍,知会你家门族人。阿监方才说贤人并无此叮咛,约莫临时未有此筹算,你且放心在这儿住着,莫去想旁的。”
“夫人,民女小字风灵,取清风灵秀之意。爷娘皆是小门小户中人,读书行商,安之若素,怎敢以‘凤’字替儿命小字。”风灵死力恭敬地解释改正道。
内监笑意盈盈地点头:“果然是。”他脸上弥漫出的喜气,教风灵极想上前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只是?只是甚么?”杨淑妃笑意暖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便是出去了,柳家至公子能教你安然?”风灵只觉手背一凉,生生地将那“只是”吞了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