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闻声响动,转头来望,风灵叫不出他的法号,他倒是认得风灵,放下笤帚上前来见礼:“延都尉,顾娘子。”
二人在康家的佛窟前下了马,却见有身着青灰色僧衣的小沙弥在洞窟内扫尘,佛前长明油灯好好地燃着,统统如旧。风灵长出了一口气。
风灵一向蔫蔫的提不努力,这一日终是提笔修家书一封,将西边的事隐去了很多,奉告她爷娘。她咬着牙将康达智的噩讯写了下来,迫着本身将那些恶梦似的事情又回望了一遍。写完最后一个字,她顺手将笔管丢得远远的,离了书案在壶门榻上斜倚着,扬声命人来将手札缄了口,速速送出去驿馆,再不想多瞧一眼。
当即风灵要了马,裹起了一领毛氅。佛奴见她肯出去,倒也欢畅,忙忙地亲身去备马送了出去。
送信去的人才刚走,便闻大富在外头低呜了两声,风灵知是有熟人来访,无端地忆起先时每有康家人来时,大富便会如许撒着娇似地低呜跳蹿,内心头又是一沉。
寒冬腊月里,商客绝迹,又不在望朔日,出城礼佛的人也不见,大道一起清寂,转眼充满密密匝匝大小洞窟的山崖边在面前了。
拂耽延将她的面色打量了几眼,却见还是不济,连一双眸子也少了光芒似的,再看她书案上溅了星星点点的墨汁,紫毫小楷被随便丢弃在地下。
只如许的场合,拂耽延与张伯庸要避亲疏之嫌,不好露头,两人一个遣了长史来祭,一个差了吏目过来,索家那边也是一样的礼数。
一提行猎,风灵内心一动,眼中闪过几丝光彩,可过了半晌,她却幽幽叹道:“罢了,也不缺皮货,便不为寻个乐子造这孽了。不若往千佛洞,我替康家的佛窟添些灯油去。”
“都怨我未将敦煌城守牢,使他们生存不得安宁,愧对了一城百姓。”拂耽延的惭愧毫无粉饰:“刚才在折冲府内写奏报尚感觉愤激怨屈,兢兢业业守城二载,抵不过贺鲁轻飘飘的一句归唐,索、康两家高低、外城廓的百姓,那么些性命,在贺鲁那边也不过是束缚部下不严罢了,他是新归降的,朝廷毫不会是以非难他……”
他见风灵脸上惊诧,便自行解释道:“我们寺中长年受康阿郎香火灯油的供奉,现在他有此番遭遇,寺中能做的也不过尔尔了。方丈说,从今今后便常开了这窟,以供费事无依之人膜拜礼佛,常日里便由我们寺里打理着,康家的牌位亦在里头供着,也好跟着受受香火。”
“若要上阵杀敌,死守城池,豁出性命也无半分畏缩的,可朝堂上的那些事掺杂了出去,我倒是无能为力。因我的力所不逮,害了一城百姓无辜受累,终是我的不是。”拂耽延在顿时万般惭愧。
风灵郁结了好些日子的心快速化开了,她望了望拂耽延,他虽不动声色,却亦有些神驰之意逃不过风灵的眼,想来佛光普照之处,虽非坚信之徒,或也能受些许感化,法常寺这一行,看来是必不成少的了。(未完待续。)
说着他伸手向风灵:“想去甚么处所?行猎?跑马?”
风灵忙从榻上跳下来,趿上丝履,草草地施礼:“都尉怎这个时候过来?”
“才刚写了家书。”风灵顺着他的目光在书案上溜了一眼,“不写老是不当,写了又感觉气闷得很。”
年关将至,全部敦煌城却萧瑟大过热络。是以刻也不避防贺鲁部族了,城中百姓又才目睹了本城两门大户遭屠,心有惴惴,有流派的皆闭门不出,街面上有人也只仓促而过,鲜少笑语。
拂耽延点点头,渐渐地将地下的紫毫小楷拾起来:“倒是心照不宣了,也才写了奏报,愈写愈是气郁,干脆出来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