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伸手向风灵:“想去甚么处所?行猎?跑马?”
风灵合了掌在胸前,谢道:“拔苦法师故意了,劳动小徒弟们操心。”
这二人细语间,索家的送殡步队已从大门前走过,有人跑来清算了白幡路障。风灵转头向头里第一口棺木望了一眼,强忍住发热的眼眶,朝棺木边黑袍裹身的八名粟特人点了点头,那八人恰是昭武九姓中另八姓族中的尊者。
拂耽延点点头,渐渐地将地下的紫毫小楷拾起来:“倒是心照不宣了,也才写了奏报,愈写愈是气郁,干脆出来散散。”
风灵忙从榻上跳下来,趿上丝履,草草地施礼:“都尉怎这个时候过来?”
年关将至,全部敦煌城却萧瑟大过热络。是以刻也不避防贺鲁部族了,城中百姓又才目睹了本城两门大户遭屠,心有惴惴,有流派的皆闭门不出,街面上有人也只仓促而过,鲜少笑语。
小沙弥闻声响动,转头来望,风灵叫不出他的法号,他倒是认得风灵,放下笤帚上前来见礼:“延都尉,顾娘子。”
康氏一门落葬后,原有的酒坊买卖一时也无人来接,只好先关了酒坊,待新任的大萨保上任后再作措置,家中的部曲,愿脱籍的,风矫捷将身契偿还,剩下一半因无处可去不肯脱籍的,便随风灵归了顾坊去。
一提行猎,风灵内心一动,眼中闪过几丝光彩,可过了半晌,她却幽幽叹道:“罢了,也不缺皮货,便不为寻个乐子造这孽了。不若往千佛洞,我替康家的佛窟添些灯油去。”
好轻易出了城,大道无阻,二人翻身上了马,扬鞭朝千佛洞去。风灵不免嘀嘀咕咕地要抱怨几声方才所见,以示不平。
风灵谦逊至一旁,瞥眼望了望周遭忽隐忽现的冷眼,暗自腹诽:府兵拒敌,死伤多少你们都只当是理所该当,现在贺鲁耍奸破了城,先前的劳苦尽白搭,换来的那么些白眼,起初抵死守得城池安稳时,怎不见你们赞一声?
事隔了几日,天渐往寒冬里过。刮骨的冷风,与现在教大唐铁骑震慑住的突厥人分歧,带着寒气所向披靡地超出金山,趟过量罗斯川,毫不踌躇地袭向大唐的地盘。
小沙弥连连推让,帮着他们在康氏牌位前上香作奠。事毕风灵想着要往法常寺去拜谢拔苦法师,小沙弥一听便笑道:“顾娘子公然有些福缘,方丈前些日子应金城寂静禅寺之邀,前去论经,携了玄奘法师新译的佛经几卷返来不几日。”
拂耽延将她的面色打量了几眼,却见还是不济,连一双眸子也少了光芒似的,再看她书案上溅了星星点点的墨汁,紫毫小楷被随便丢弃在地下。
只如许的场合,拂耽延与张伯庸要避亲疏之嫌,不好露头,两人一个遣了长史来祭,一个差了吏目过来,索家那边也是一样的礼数。
送信去的人才刚走,便闻大富在外头低呜了两声,风灵知是有熟人来访,无端地忆起先时每有康家人来时,大富便会如许撒着娇似地低呜跳蹿,内心头又是一沉。
风灵郁结了好些日子的心快速化开了,她望了望拂耽延,他虽不动声色,却亦有些神驰之意逃不过风灵的眼,想来佛光普照之处,虽非坚信之徒,或也能受些许感化,法常寺这一行,看来是必不成少的了。(未完待续。)
寒冬腊月里,商客绝迹,又不在望朔日,出城礼佛的人也不见,大道一起清寂,转眼充满密密匝匝大小洞窟的山崖边在面前了。
街旁俄然蹿出一人来,笑向拂耽延号召。他这一声号召引得周边的人都望了过来,又添了几声唤着“都尉”的问候。
“若要上阵杀敌,死守城池,豁出性命也无半分畏缩的,可朝堂上的那些事掺杂了出去,我倒是无能为力。因我的力所不逮,害了一城百姓无辜受累,终是我的不是。”拂耽延在顿时万般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