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九音点了点头,又道:“我曾跟你说过,武功到得最后,无分歧于心性;心性也需呼应武功相共同,才气阐扬武功真正所长。“负天绝云”内功近于道家一脉,道家讲究平静有为,道法天然,你若一意孤行,只怕不能阐扬“负天绝云”的真正能力,此生有望成武学宗师,你也不惧么?”李岩深思半晌,道:“师父当年在天都除恶,岂有在乎本身存亡,存亡尚不在乎,武功又算甚么。即便是武功无敌于天下,若不能蔓延公理,只是蝇营狗苟,弟子也是不肯的。”
于九音道:“天下间行侠仗义之辈不差你一个,凌云掌门可只要一个。”
李岩略一深思,道:“凌云掌门只要一个,但弟子一定便是合适的;天下行侠仗义之人虽多,但岂能因别人之侠而枉顾本身之侠,若大家都言自有别人扫荡不平,只怕人间也无行侠之人了吧。”
于九音道:“何人不吝命,在于弃取。如有一天,我在乎的人都没有了,留我一人在这滚滚乱世,即便无敌于天下,那又如何。以我此时的状况,除非连老儿那样的妙手,只怕也引不出这内伤,用来唬人足矣。师兄,你这些年韬光养晦,只怕也是情势所迫吧。现在你我二人皆在,震慑一众宵小之徒,那也差未几了。”九嶷道:“世事难料,人皆有私心,你只需埋头养伤,其他不必担忧。”话锋一转,又道:“你新收的阿谁徒儿李岩,我看着很不错啊,担当你的“负天绝云”绰绰不足。适逢乱世,江湖非我辈争锋之处,他若肯埋头精进,将来我这掌门之位传与他也无不成。”
于九音轻叹道:“我心中不忿,又想将郭骞、郭垣杀了也不如让他们身败名裂,便欲趁夜将染血的状书呈交天子措置,在大内碰到了宿卫宫禁的杨烨,一番好斗下来,倒是平分秋色,我晓得他见我不像刺客,便部下留了情。待我向他道明原委,他也极是气愤,便替我将状书递交上去,算是交了这个朋友。谁知第二日天子只是将郭骞怒斥了一番,罚俸了事。”
李岩听得目眦欲裂,急诘问道:“然后呢,这不白白便宜了恶贼么?”
于九音道:“户部侍郎、京兆尹一夜陨命,悬首城门,天子大发雷霆之怒,最后派出了军中第一妙手杨烨来缉捕我。杨烨要尽臣子之忠,又要全朋友之义,终究只能是一场大战。那次杨烨没有留手,我输了他一招,他也没有拿我归去复命,只说我落荒而逃,发誓不会再回天都,也算是有个交代。而后我虽与他数度相见,却再也没有进过天国京都。谁知我数年后再回天都,便是亲见他死守紫微宫,被人围攻,力竭而死。”说完喟然长叹,显是忆起旧友。前人常说,白首如新,倾盖仍旧,杨烨和于九音该当就是前面一种吧。李岩见于九音陷于旧事,虽故意问其中细节,想了想,还是开口静听下去。
于九音道:“最后一招“上决浮云”你是晓得的吧?”连偶然道:“天然识得,十五年前便败于此招,敢问前面破我“鸿蒙斥地”绝招的剑术。”于九音扫视四周,道:“乘六合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乃至于至人无我,神人无功,贤人知名,这便是“负天绝云”。偶有所得,不敢妄称绝学。你的刀意如果再强几分,我便不能等闲破解。你的“无碍刀”讲究正心诚意,无所停滞,你却一向纠结于胜负,表情不敷,便影响了你的刀意。”
连偶然自忖必胜,谁知竟被击败。他见了于九音使出的两剑,便知再胜本身绝非幸至,实乃是靠的更强的武功剑法。他沉默半晌,将两人决斗中一招一式回想一遍,晓得便是重新打过,还是负多胜少,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是我败了,请赐告最后所使绝学,让我输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