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风独影侧首。
月华似水,美女无伦,唇边一抹淡笑,净若初雪,朗若青空,耳边潮声悠悠,如歌如诉。
半晌,风独影移开眼眸,将目光转向大海。
易三抬手拉下她的手,“你……”只及开口,目光与风独影相遇,顿心神一震。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可风独影移眸看他,目光相遇之际,却懂了他的意义。固然相互都未曾坦承身份,但她晓得他是晓得她是谁的。
脑中纷繁扰扰,倒是理不清,因而她移开目光,抬首望向夜空。
因而,风独影亦云淡风清一笑。
“嗯?”这一下易三吃惊了,“你有亲哥哥?”这但是从没传闻过,天下间都晓得他们八个俱是孤儿,是在少时相遇,而后义结金兰的。
“世事本如此。”风独影眉色冷酷,“所谓‘但愿人悠长,千里共婵娟’亦不过是人之**。不在了便是不在了,分离了便是分离了,又怎能够看着一样的风景,又怎能有着一样的心机。” [注○2]
那刻易三仰首望向夜空,侧面的弧线美好如画,可风独影触目之际如遭雷击,满身剧震,瞬即脱手如电,五指扣住了易三的下巴,颤声喝道:“你是谁?”
话音落时,一阵潮流涌至,拍打着海岸,激起数尺高的浪滔,然后哗啦啦的落下,水珠溅起,飞落礁石,那冰冷的水滴落在面上,如同影象里那冰寒的剑光,顿令得风独影浑身一抖,几近忍不住要抬臂抱住双肩,但长年交战累下的平静让她还是端坐如山。悄悄望着大海,半晌后仿佛是下定了决计,移回目光望住易三,启口,声音有些暗哑:“你侧着脸时,眉眼间很像一小我。”
“为甚么?”他忍不住问出存于心间好久的疑问。
易三久久无语,只是看着她,眼神极是庞大,半晌后,才悄悄感喟:“‘定天下者,必有大爱于天下’诚非虚言。”
“哦?”易三心中一动,“像谁?”
蒙……中了?!风独影吃惊,然后敏捷转过甚看向大海。
风独影听着笛曲,眼眸怔怔望着劈面的人,玉面无瑕,清姿妙绝,一时不由神思动乱。
这话戳中了易公子的死穴,顿令他掩面转头,“唉!唉!唉!你们这些以貌取人的女人,怎能知本公子的好。”他用心连连感喟,然后昂首冲着天涯明月吟叹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为君之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佳宾,鼓瑟吹笙。明显如月,何时可掇。”吟到最后,放长了调子几次吟着“明显如月,何时可掇……”吟着吟着,想起少年情怀的失落,思及家人绝情的摈除,念及这么些年,虽是走遍国土,揽有美景良辰,也醉酒尽欢乐笑六合……却未曾求得知己半个,一起走来只是形单影只,亦无可归之处,顿生出满怀的失落寥寂之情。[注○3]
话落时他横笛于唇,刹时笛音轻飞,如自月中洒落的清光,盈盈随风飘舞,又若海中翻飞的浪花,绵绵随潮起伏,一顷刻又泠泠如泉吟,幽幽似花开,浊音绕耳,暗香浸骨。
易三看得她的神采,胸口不知怎的也闷了闷,然后移开目光,道:“我是做了一件被族人视为大逆不道的事才被摈除出门的。”他说到这,面上的笑容也尽数褪去,望着天上的明月,悄悄的叹了口气,“若这平生一世都不准归去,那么我便只能做这天涯流浪的孤魂。”他声音变得降落,最后仿佛有些不堪明月的皎亮,微微侧首伏在膝上,端倪间模糊流溢出伤感之情。
他的话固然说得隐晦,但风独影历经乱世,甚么样的人没见过,甚么样的事没遇过,以是并不诧异亦不诘问,这世上总有些难以与人言说的隐痛。而自遇此人以来,此人一向是无忧无虑又仿佛无所不能的,而她所向无敌的凤影将军倒是多次落了下风,这刻看他终究眉笼郁色神情哀伤,本该吐一口气才是,可心头反而微生黯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