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书?本纪?威烈帝传》记:元鼎三年六月二十四日,帝率军攻破癸城,守将伏桓毙于凤影将军剑下。
帝都里,七兄弟身边的凤影将军,收敛了一身的光芒与锐气,不过是一个斑斓而傲岸的女子。而现在,在这黄沙滚滚血雨纷飞的疆场上,她才是展开双翅遨游九天的凤凰,有炫美之姿仪,有五彩之华光,有灼射六合无与伦比之气势。
七月一日,风独影攻破邩城。
是以,当癸城里的北军长弓如满月,刀剑出鞘若霜雪,滚木擂石堆满城头时,劈面的东军却并没顿时冲过来,而是阵前推出了数百床强弩。
“呜!呜!呜……”
刹时,长剑如虹,长刀若雪,刀鸣剑啸,声震四野!
落日如同崇高华丽的舞者,在无伦的盛舞以后挽着华艳的彩衣,翩然投入西天的度量,然后弦月如同高傲矜持的仙子,披着银纱羽衣,挥洒着清辉寒光,冉冉自天涯而来。
已有百年乱世,而后可有百年承平相报?
而冲上了城楼的东军杀倒仇敌后,即冲进了闸楼,放下了吊桥。
当时候,在东军的火线,远远的山坡上,一人独立,眺望城楼之上。
伏桓并没有答话,他只是握紧刀柄,然后沉声叮咛:“叶将军守东门,秦都尉守西门,李将军守北门。”
东始修闻言看了徐史一眼,手一抬,龙荼即捧笔上前,他接过笔,顺手从披风上撕下一块,就以龙荼的背为案,挥笔而下,便是龙飞凤舞一行大字。写好了,提着顶风一展,右手再伸,龙荼即奉上了弓箭,拉开长弓时,他转首看了一眼徐史,道:“二十万铁骑已直逼北海王都,天生派头还需彰显?灭国期近,莫非北海王还不知朕之威?”
但是……如许的女子,在那一片华耀的光芒以后,常常掩着累累伤痕。
目睹两军短兵相接,北军依仗天时,将爬上的东军纷繁砍落,正在现在,东军阵前忽推出一排人高的铜镜。那刻中午,恰是骄阳最炙之时,万丈金芒自高空洒落,投射在铜镜之上,那一面镜墙顿折射出明烈的强光,刺得城楼上的北军眼睛发痛,视野恍惚,纷繁扭头背身遁藏强光,又或是抬手捂目揉眼,那里还看得见爬上的东军。
东军终究要攻城了?!
犹记当年第一次血染断剑,玉师问她可否放动手中之剑,今后还于闺阁,平平亦平坦平生。她当时看着火线持剑而立的兄长,道我要与兄长同业。玉师感喟,问便是平生血腥相伴也不悔?她的答复是抱着染血的剑走向兄长。
这一战,固然东始修说了要正面强攻,但他亦清楚,已无退路挟破釜沉舟之决计的伏桓必是死守,那样,即算他能拿下癸城,必也会丧失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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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至山岗下时,笛曲恰好停止。
固然攻城获得大胜,只是内心,却难有一丝胜者的高傲与欢乐。
正在这时,蓦地一缕清澈的笛音飘来,淡淡的却在这沉默死寂的疆场上分外清楚,一时统统人无不惊奇。
或许在蒙成内哄的那一刻起,就已必定了本日之局,又或许在更早之前,当他们的大王于王宫大殿前放下豪言壮语要征服他朝膏壤之刻,便埋下了亡国之祸。
目睹城门破开,可城楼上伏桓还是稳若铁塔,手起刀落,必是头颅滚地,那等悍勇,顿令那些慌乱的北军兵士定了心神,一个个勇气大增,挥刀杀去,很快的,爬上城楼的东军兵士竟被砍倒半数,城墙被染成殷红,更有一道道血流顺着墙壁蜿蜒而下。
不管她这平天生立多大的功业,不管今后史乘给她多高的评价,这些都抹不去她身上的罪衅,她的手上沾满着洗不净的鲜血,她的剑上缠绕着无数亡魂,这平生,杀孽如山之重,亦如影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