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话,潘杰没有说,二人也明白,不过就是钱老迈杀了潘杰,不至于让赵元难堪,至于张先生的性命,只怕是会白白丢了。
“想是与你一样,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潘杰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晓得他是无辜的,不会苛待他,沈公子救了我的命,我本日下山,就会将他送返来,你们放心吧。”
潘杰越说越冲动,牵涉了伤口又猛的一痛,因而平复了心境,又道:“我当然不能甘心,钱家兄弟不过生的好点,论才气远远比不上我,我如何会一辈子屈就于他们。因而我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出来单干,你们说,我错了吗?”
次日一早,赵元在房中打坐,沈玠和陈素青出来,只见潘杰已经站在屋外,呆呆望着屋外桃花,如有所思。那陈素青见他如许,又思他昨日景象,内心也有一些怜悯他,又想着张先生的安危,又不敢硬问,恐触怒了他,只能走上去,柔声道:“也不晓得张先生吃的好不好,他家人可担忧吗?”
赵元见他满抱恨绪,内心也明白几分,欣喜道:“我这里实在无需你担忧,你只放心的去吧。”
沈玠内心既担忧赵元,又顾虑陈素青,摆布难堪,进退不得,不由得一声长叹,无语对月。
那沈玠心下已经晓得赵元要说甚么,不由低了头,道:“本日是我莽撞了。”
潘杰见他二人不说话,又苦笑道:“船埠上的买卖,世世代代都是钱家去做,我们出来单干,谈何轻易。不要说钱家人到处刁难,来往客商谁会认你?底下工人谁又不害怕钱家权势,肯跟你干?”
“实在这么多年来,不乏出来单干的人,但是大多对峙不了几个月,就被挤掉了。我们这几小我,在人家指缝中捡食,腆着脸去求,干的比人家多,要的比人家少,每一步都是血泪。二十年了,才气够说小有所成,能硬着气和人家说话。”
二人见他如此说,内心也放下心来,沈玠见他言词冷酷,神采哀切,似有无贫苦衷,也不由问道:“你就那么恨钱家兄弟?连命也不要了?”
沈玠又劝道:“当然你做事不易,总算苦尽甘来,小有所成,如何非要置人家于死地呢?”
沈陈二人见他敞高兴怀,说了很多旧事,如此诚心朴拙,又有无穷酸楚,如何能说错。将相本无种,大丈夫生而立世,要干一番奇迹,也实在再普通不过。
这夜里赵元与沈玠抵足而眠,两人各怀心机,又不惯与人同睡,直到夜过半夜,都还尚未入眠。
之前沈玠从未做过如此考虑,倒不是他智谋不敷,想不到这一层,实在是他本性纯良,少出江湖,从未将人道想到如此之坏。更不消说陈素青,此时二人听潘杰如许说,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赵元见他低着头,似有悔意,也不好再过苛责,只能好言劝道:“陈女人好强,有些事我不当着她的面说,只在此时说与你听。她虽有些工夫,但男女毕竟有别,她既然与你定有鸳盟,乃至将来立室,你总要护她爱她,如何还能带着她去犯险。你现在想想,若本日她有个好歹,你当如何立世?大丈夫任重,岂能逞一时意气。”
“你觉得钱家兄弟是好人吗?我们出来做事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
赵元进了里屋,将熬着的药端出来,与钱老迈与潘杰二人喝了,就打发钱家兄弟下山去了。又因潘杰伤重难行,便留他再住一夜,赵元拿了一件洁净的宽袍与他换上,又安排他住进了沈玠本来住的那间屋子。
潘杰长叹一声道:“沈公子,你是世家后辈,我们的痛苦,你不会懂的。”
沈玠本来也为本日之事悔怨,现在又听赵元提及陈素青的内幕,更是愧不能当,故而赵元的话,也都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