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恒所部熟谙本地环境,会是很好的领导。更首要的是,此人虽系文官却勇于持刃与贼作战,颇显几分刚硬风骨,非是那些只会口中雌黄之辈。陆遥对他很有些敬意,才作此一问。但若羊恒过分陈腐,对峙要往宫城方向去,两边也只要分道扬镳。
陆遥和丁渺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很有些古怪。纵使是在兵凶战危之所,陆遥也不由冒出个风趣的动机:若这位羊长史晓得他所尽忠的新蔡王方才被丁渺殴得半死,会不会当场暴跳起来?虽作如此想,陆遥可不会傻到说出来。
以陆遥的xìng子,本不会坐视羊恒如此狼狈,可现在他实在是惊奇过分,顾不上了。
“为成都王复仇?”羊恒对此却连连点头,斩钉截铁隧道:“成都王昔年确切权倾朝野,但他已经死了。就像是这些年来轮番退场的那些宗室亲王,谁未曾权倾朝野?谁未曾执掌大政、天下云集景从?但一旦他们身故族灭,再如何庞大的权势随即烟消云散。自从公师籓为屠伯苟晞所杀,属于成都王的最后一支武力也已灭亡。现在,那汲桑不过是借助成都王昔年的威势惑乱民气罢了……贼寇就是贼寇!”
他扶着女墙,稳住本身摇摆的身躯,只感觉周身血液一阵冰寒。三台沦陷、武库沦陷、宫城沦陷、新蔡王十有仈jiǔ已被贼寇所弑。这时候不要再希冀贼寇会打劫一番今后自行退走,肥肉放在饿狼的嘴边,哪有不吃的事理!只消他们再拿下外城的几座城门,整座邺城便沦入贼手了……
羊恒长叹一声:“贼寇恰是经三台突入城内,武库、虎帐等地紧邻三台,素rì里武备废弛,绝然保不住!陆将军,我也不必瞒你,来时已见到有贼寇身穿武库所藏的jīng良甲胄……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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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新蔡王司马腾……看这架式,恐怕公然是被杀了。此时羊恒也攀上了墙顶,口中喃喃说着些甚么,极力了望。待到将面前场景看得清楚,他惨呼一声,骨碌碌地又滚了下去。
这位车骑将军长史刚才从墙上滚落砸伤了鼻梁,额头上被擦去了整块皮肤,满脸是血,看上去极其狼狈。他一把将搀扶他的部曲推开,也不去擦抹血迹,咬着牙道:“莫非在这里等死么?是得出城!既然贼寇从西面来,我们便往东去!东面的建门外有建安驿能够扼守,离乞活军的驻地也不远……陆将军,如何样?我们就去建门!”
在场之人中,薛彤最是体味陆遥的出身。如果成都王司马颖的旧部当真另有如此庞大的、足以攻入邺城的力量,那么,身为江东陆氏嫡脉后辈、长辈曾担负司马颖兵马多数督的陆遥,又该如何是好?不要忘了,固然士衡公曾在司马颖的麾下统领数十万雄兵,但他也恰是死于司马颖之手!
陆遥微微点头。他转向羊恒问道:“羊长史觉得如何?”
现在天sè已黯,原应看不出甚么,但却见宫城以内冲天大火猛地高涨而起,将整座新蔡王府照得亮如白天,无数美仑美奂的宫殿堕入火海。狂舞的火光之下,模糊可见无数大小如蚁的人影来往驰驱,有人狼奔豕突,见人就杀;有人狂呼乱喊,耀武扬威。陆遥视野所及,司马门、端门、延秋门、长门等要隘全都敞开,毫无疑问,宫城已然沦陷!
陆遥急步奔上牢城围墙之顶,向宫城张望。牢城间隔宫城并不很远,气候阴沉的时候,透过铜爵苑的茂林修竹,将将能够瞥见宫城的重楼飞檐。
短短半晌工夫里,他的部下将士们已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搜刮得洁净。三十名并州懦夫个个全部武装,做好了厮杀的筹办。跟着陆遥的号令,他们齐声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