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一招落空,并不迟延,随即踏步直进,刀光如练径取陆遥胸膛。陆遥微微嘲笑,也不去格挡,闪身再退。
正待嘉勉沈劲几句,一群士卒们抬着几具用粗布裹着的尸身从他身边颠末。陆遥忽道:“等等!”
沈劲带领部下的马队一向在火线张望,一见大门坍塌,他大吼一声策马直冲,坞堡门洞下的几名仇敌都被他奔马撞飞,如何禁止得住。沈劲抢先突入坞堡里,远用长槊刺击,近用缳首刀劈砍,立杀十数人。他的勇猛善战当年在并州军五万之众中都很驰名誉,现在抢先突击,真是如虎入羊群普通。
说罢,他大踏步持续向位于坞堡正中的主宅走去,走的比方才更加快了。
天寒物燥,引火最易,眨眼的工夫,厨子就窜得前门都瞥见了。郭家部曲们顿时一片大乱,乃至有很多人放下本待投掷下去的石块原木,茫然地向后张望。趁这个机遇,数十名身披铁甲的大力士齐声号令着,抬着一颗剥去多余枝桠的粗大树干猛冲向大门,用树干撞击了三五下,便将正门撞得垮塌下来。
这一次的劫掠,乃至是他本人在战前就向兵士们承诺的。若没有这些好处,谁情愿冒着砭骨的北风艰苦行军?谁情愿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搏命作战,为将军们搏取军功?秋毫无犯的军队或许在书中有,但在这个混乱的年代,绝对不成能存在。眼看士卒们四周劫掠,他只是嫌恶地冷哼了一声,挥手对一名亲兵道:“去重申军令,劫掠虽可,枉杀百姓者死!jiān*yín妇女者死!”
这时世人才看清这大汉的边幅,本来就是方才拦下沈劲之箭、又在墙头鏖战的那名郭家坞堡的护院懦夫。此人遍体凌伤,后背、左肋各有道深达半尺的庞大伤口,连脏器都模糊可见。跟着他的呼吸,更有血液从口鼻间喷溅出来,如同血雾普通。
陆遥始终站在坞堡门前的空位,直到小半个时候后才举步入内,反倒成了最晚进入坞堡的人之一。当他迈步踏入坞堡时,全部坞堡已然烟尘四起、一片大乱。很多兵士们闯进了民宅里翻箱倒柜。有个士卒满脸喜sè地拎着个包裹从陆遥的身边仓促跑过;一名老妇哭喊着追逐那士卒,被那士卒劈面打了两个耳光,又抬脚踢翻在地。薛彤正随在陆遥身侧,见此景像铜铃般的大眼一瞪就要发怒,却被陆遥止住了。
正在薛彤惊奇时分,大汉已逼近陆遥身前丈许。眼看猎猎劲风激起,吹得陆遥的鬓发都飘荡了起来,但是就在这一顷刻,他硕壮的身躯如拆线的木偶般突然脱力,轰然倒地。
他几步走去一把拉开粗布,只见粗布下的死者身量极小,竟然是个六七岁的孩子。陆遥面沉似水,又拉开另一幅裹尸的粗布,这名死者倒是个穿着华贵的妇人,看她面庞扭曲,明显是在极度惶恐中被杀死。
陆遥这三步退后,就连薛彤都忍不住惊奇地“咦”了一声。他深知陆遥的武功自有深厚传承,非平常可比;故而仇敌突袭陆遥,他却袖手旁观,并不插手。谁知,陆遥连连退步,竟似无还手之力?
陆遥拂袖便走,并不听他絮干脆叨的解释;又穿过一进厅堂,就来到粮仓所处的后院里。这里另有好些横七竖八的尸身没有搬走,流淌的血液把空中都洇成了褚红。十几名老弱妇孺伸直在角落里,此中一些年青女xìng较着得衣冠不整;她们有的还在号哭,有的已经完整被吓傻了。
那郭荣本来站在门上批示戍守,眼看官兵自后突入坞堡,先已怯了几份;又看面前沈劲来得凶悍,不由心胆俱裂,发一声喊回身先逃了。首级既然逃脱,那些壮丁们顿时失了主心骨,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些农夫罢了,如何能抵挡得住百战劫余的凶悍士卒?又如何敢当真与朝廷的兵马对抗?眨眼工夫就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