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兄又何必多此一问?”黑衣青年沉默半晌,隐有几分挖苦地问道:“段务勿尘固然官拜辽西公,然其权力、职位皆由王彭祖而来,故而一举一动无不唯王彭祖马首是瞻。莫非并州诸公无以对付王彭祖,却妄图辽西公与幽州刺史之间……”
“那天然是……”黑衣青年随口说了半句,俄然止住了。
他将手掌按在几上,上半身稍许前倾,逼视着温峤。这是两个幅度极小的行动,可厅堂内的氛围却俄然凝重起来,纵使身着宽袍大袖的服饰,也袒护不了他猛兽蓄势般的姿势。很明显,温峤的这句反问,真正问到了最关头处。
“我请出这五位首级与温长史见面,乃是想奉告中间一件事。”黑衣青年持续道:“五百里常山当中,有居无定所、来往剽掠的胡匪,也有据险而守的盗窟。数十家各有传承,相互也有恩仇,但是在面对内奸的时候,我们向来都拧成一股绳。我方才所说,乃是五位首级分歧的定见……那陆遥陆道明若想掌控代郡,便来厮杀一场罢。”
温峤连连苦笑。
温峤愣了一愣,便听到轩窗外惊雷轰然连响,一场大雨滂湃而下。这场豪雨来得俄然,几近眨眼的工夫,便密雨瓢泼。豆大的雨点前后相随如线,打在檐上啪啪作响。
张燕的黑山军主力终究为曹cāo所招募,但其他部扼守连缀群山与朝廷对抗的,不在少数。山民们桀骜尚武的民风传播至今,涓滴都不见减弱。如果说伏牛寨之类太行南部的山贼,特性是狡狯诡诈;那么以常山贼为魁首的北疆群盗,就是残暴残暴的代名词。
常山一代,自古以来就是群盗堆积的渊薮。汉末时,黄巾渠帅张燕堆积少年为寇盗,转攻于山泽之间。厥后,兵力rì渐加强,依托常山国、赵郡、中山、上党、河内诸郡连缀贯穿的群山,与孙轻、王当等巨寇缔盟,构成了覆盖全部太行山脉的山贼联盟。他们屡败官军,前后与公孙瓒、袁绍、吕布等群雄交兵,极盛期间众达百万,号称“黑山军”。黑山军的核心活动地区,就在常山。
过了好久,黑衣青年才渐渐地持续道:“温长史,中间乃是高朋,我并偶然获咎。中间无妨在常山上盘桓数rì,待厮杀一场以后,你我再议别的不迟。”
这支刁悍的胡匪步队将是陆遥所部入代郡以来面对的最强之敌,如果打不赢这一场,想要节制代郡就是空谈。
杨飞象踏前一步奸笑道:“何必多话?待我先取这厮狗命祭旗!”
那杨飞象是个别魄庞大壮硕、满脸胡茬子横生乱长的粗汉,半裸上身,斜披一条羊皮老袄,暴露毛绒绒的胸膛。他咚咚地大踏步站到温峤榻前,居高临下地看了看温峤,咧嘴大笑:“哈哈,中朝人士到底和我们这些老粗分歧,近看了更觉姣美!”
本觉得已然说动常山贼的这位大当家,莫要与朝廷抵触,为段部鲜卑行那火中取栗之事。岂料风云突变,明显作战毫偶然义,黑衣青年却必yù一战而后快。饶是温峤机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支纵横于北地二十载无人可制的庞大胡匪步队,号称要用晋军将领的头颅、用全数晋军的鲜血来为代郡各部胡族报仇。他们传檄五百里常山调集人马,仅仅一天时候,就堆积起了超越四千人的庞大步队,由常山东麓的白羊峪山峡澎湃而出,直逼代郡。沿途,不竭有遁藏晋军攻打而逃离故地的胡族部落插手此中,待到进入代县境内,步队已经扩大到了六千余骑。两万四千铁蹄滚滚踏地而来,势将撼山动岳。
仿佛是与黑衣青年杀气腾腾的言语相照应,就在他说话的半晌工夫,天sè蓦地变得深黯如墨。下个刹时,暴风大起,呼呼地直卷进厅堂里,将四周窗棂吹得来去摆动,收回咣咣的撞击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