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此时,忽有一长声“报”字传来,一名守城裨将飞奔进了陆府,跪地拱手道:“启禀陆太守,城外有异状!”
不知过了多久,陆康俄然展开双目,低声问管家道:“甚么时候了?”
管家趋步跑来,对陆康一礼,小声道:“大人,两位公子都送走了。”
舒城城头,百名弓箭手拉满弓弦,严阵以待。门路绝顶,周瑜一身素衣白袍,驾着马车缓缓前行,三具上好的桐木棺椁并列车上。马车之侧,孙策骑着大宛马,手握十二锋银枪,银盔金甲,护送马车一起前行。
四四方方的天空上,阴云堆积,似有大雨将至。陆府高低统统男丁全部武装,立于前院。守城军各部将领坐于前堂中,各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陆康薄唇微颤,重重叹了口气,又问:“吴郡那边可都号召好了?”
“是,大人。”
府门外,半城百姓围坐于府街之上,隔着两进大门,立足而观。男人们挽着袖子、扛着锄头,妇女们则肩搭汗巾,手持绷带铲勺。不消说,只要陆康一声令下,这些百姓便会冲出城去,与孙策部冒死。
不但舒城百姓未雨绸缪,陆康身为太守,亦是满心隐忧。
昨日战后,陆康便下定决计,誓与围城军队决一死战,为此他连夜命人将陆逊和陆绩送往江东吴郡的侄子陆骏处。此战应是此生最后一战,陆康大手一挥,喝道:“拿我的宝刀来!”
“哐”的一声,长刀登时,收回摄人的声响,陆康慨然道:“陆某曾对先皇牌位发誓,必将守得舒城百姓全面,但是就在明天,二百父老乡亲命丧鬼域!陆某身为庐江太守,深知其耻,誓与此城共存亡!今时本日,便是陆某此生最后一战,虽死亦当击溃围城之军,为无辜百姓报仇!”
可陆康端坐于前堂,闭目冥神,一言不发,任凭风云变幻,皆岿然不动。
陆府正堂内供奉着昨日战死的三名陆氏子孙牌位,几名女眷披麻带孝,哭泣不住。陆康一身戎装,立在堂前小院中,眸色非常森然。
守城将领大声道:“棺椁留下,你能够走了。”
周瑜却不气不恼,谨慎翼翼将棺盖推开,只见陆康捐躯的三位堂侄堂孙宁静地躺在此中。陆家在庐江颇受恋慕,这些守城兵士强忍肝火,未将周瑜乱箭射死,已算是万分哑忍。
周瑜偏身一笑,轻道:“不必担忧,太阳落山前,我必然会返来。”
两名男丁回声抬出一柄七寸长的玄龙玉刀,陆康伸出枯枝般的大手,一掌控住,想要将刀竖起,可他年龄已高,力道早已不似当年,不得不消上另一只手,才勉强将玉刀竖了起来。
陆康沉吟慨气道:“我陆家祖祖辈辈的荣光皆系于此战,毫不能让他们俩受连累。只要这两个小家伙安然无事,我陆家便香火永存。”
跟着一阵庞大的构造轮转声,悬索垂垂落下,周瑜握起缰绳,正要驱车进城,忽听身后传来孙策的高喊声:“陆康守军听好了!陆家三将之死,我孙伯符一人担负,与周公瑾无半分干系!日落之前,我需求看到周公瑾无缺如初回到此处!如有人胆敢动他半根头发,我便屠你满城!”
浓云滚滚,隐雷阵阵,氛围高压呆滞,仿佛一潭死水。舒城城头旗号低垂不动,城下鲜血犹未风干,浓厚的血腥气裹挟着梅雨时节的湿沉,令人堵塞。
合法此时,一名裨将快步登上城楼,向守城将领私语了几句。守城将领沉吟一瞬,命令道:“开城门!”
“逊公子确切很不甘心,老奴不得已,只能用绳索将他绑了塞至车上,还请大人恕罪。”
昨日黄盖派人连夜从庐阳寻来三具上好的棺椁,又请入殓师为其殓葬。人手不敷,周瑜一向在侧帮衬,一夜未眠及至午前才得安妥,他未进水米,当即抬上马车,奔走到此,可谓经心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