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骤停,无星无月的深夜里极其酷寒,这伙房内却热气蒸腾。合法周瑜忙得不成开交之际,房门俄然吱呀一响,他头也不抬,想当然地觉得来人是吕蒙:“说了你不必帮手,笨手笨脚只会添乱,早些归去歇着罢。”
“孙某所报,桩桩件件皆有真凭实据,乔将军莫非要护短吗?”虽极力节制本身不去想五年前乔蕤照顾辎重,迟延渡江之事,亦不肯将父亲遇害见怪在他身上,可心中不免会有芥蒂,此话方脱口,孙策便实足悔怨。
孙策又气又好笑,面上却不好透暴露来。乔蕤如何能看不出他的委曲,叹道:“幸亏你本日攻城得胜,本将军已派人将此动静传回寿春,或许能令主公回转情意……不然,少将军这庐江太守之位,只怕堪忧了。”
性命关天,周瑜来不及细想,只顾四周采集药材,为那些仍因鸟毒而痛苦挣扎的兵士治病。可他脑中有个模糊的动机回旋,好似黟山一别,那山顶吹笛之人并未罢手,反有几分大幕初揭,纵情玩味的意味了。
吴夫人点头一应,踏上马车。孙尚香这才敢对孙策和周瑜扮了个鬼脸,亦跟从母亲上了车。
下了整整一日的大雪终究停了,北国深冬,可贵这般莹白清净。人群仍在欢庆胜利,大乔却一点也乐不起来。本日一见父亲,顷刻感觉他老了很多,眸色深沉,欲言又止,似是有甚么难言之隐,现下见父亲将孙策叫去,大乔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攻城虽顺利,今后诸事却不知可否如愿,可除了无止地步等候,她又能做甚么呢?即便有张良计傍身,在亲情与爱人间亦难分身,大乔立在茫茫大雪间,一颗心却似放在沸水中,沸腾不安。
吴夫人瞥了孙尚香一眼,无法一叹,对孙策道:“伯符,你本日所言,是知会为娘,还是与娘筹议?”
吴夫人之言别有所指,周瑜与孙策皆明白,赶紧拱手称是。见吴夫人回身欲走,竟没有旁的话叮咛,孙策赶快一拦,挠头很有几分不美意义:“阿谁,母亲,虽说现下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可我顿时要做庐江太守了,我,我筹算求娶莹儿为妻……”
“可不是吗?过了年,我就十四了”,小乔明眸轻眨,冲周瑜歪头一笑,持续扇着炉火。
西风遒劲,只怕经此一夜,不到天明,便会残雪溶解,六合间复原一片茫茫洁净。而他们心中各式策划期许之事,究竟是能所愿得偿,还是与积雪一道消弭不知所踪呢?
“甚么?”孙策蓦地起家,不慎碰翻了木案,茶杯碗盏淋漓翻洒,文书散落满地,可他顾不上这些,径直走上前,望着满头大汗的孙权,“母舅现下如何?可有受伤?”
“待伯符安宁了,我便归去了。去岁夏季巢湖涨水,百姓备受其害,我早些归去,也好早做策划。”
乔蕤摆手表示孙策坐下,而后从随身的药包中取出白日竹片,压在舌下含住镇咳:“孙少将军,前几日你可有往寿春送信,向主公汇报,我帐下裨将李丰通敌背叛?”
这庐江太守之位,不但事关可否西进征讨黄祖刘表,为父复仇,亦干系到可否娶大乔为妻。想到这里,孙策背后蓦地一凉,他拱手冲乔蕤一礼,沉声道:“有劳乔将军。”
公然,孙策听闻此言,神情蓦地开畅,他拱手深深一礼:“母亲慢走,路上万望谨慎!”
“日子久了总会露马脚,我就不信赖,凭你我二人,莫非斗不过这养鸟的?”
孙策将信将疑,却偶然细问,急道:“你快随我来,我有要事与你商讨。”
喝彩声如山呼海啸,可孙策的目光只定定锁着灯火阑珊处那薄弱的身影。大乔秉绝色姿容,即便立在人群以后亦非常出挑,她眉眼含笑,望着那高头骏顿时的威武身姿,神情非常和顺。四目交汇一瞬,她羞颜飞红,望向旁处,不敢与孙策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