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爷神采不大好,“王家是铁了心要让闺女另攀高枝儿,不讲事理,说过的话全数不赖帐。族长劝我算了吧,归正现在婚书已经还给王家了,我们手里没凭没据的,便是告官也告不赢。”
话说大周武宗天子靖和年间,豫章府始新县唐家渡乡,村东清唐巷住着户人家,门脸极其浅显,乡里之间却称之为尚书府。
唐四爷和唐梦龙请了族长到王家说话,至晚方回。
世人多长着双势利眼,如果说畴前称呼这里为尚书府是尊敬和敬慕,现在再呼为尚书府则多多极少有些调侃的意味了。
族长夫人也有些难堪,“她们是来看望梦龙,是来修好的。王家、桑家也晓得错了,相互亲戚,四郎媳妇,你漂亮些吧。”
“谁知她是另攀上高枝儿了。她嫁的是桑十九郎,桑十九郎三年前就是举人老爷了。”省二太太见黄氏气得短长,心中欢乐,赶快接口。
“莫非就这么算了不成?”黄氏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很不平气。
这天气候晴好,黄氏和女儿唐梦芙坐在廊下做针线,“福儿,瞧见院子里这两株小叶嫩蒲柴了么?这两株百年古树贵重得很呢,你祖父生前已是给了我们四房了,将来你哥哥一株,你一株,别愁没有好家具用。你的嫁奁啊,必然是十里八乡都数得着的。”
唐梦芙陪在母切身边,算是开了眼界。
“哥哥!”唐梦芙肉痛。
黄氏忙朝唐梦龙看了看,见他神采更加惨白,愁眉舒展,郁郁寡欢,唬了一跳,担忧着爱子的身材,把那和王家实际的心反倒淡了,“我儿,那王家丫头不过是个嫌贫爱富的庸脂俗粉罢了,不值当你为她悲伤。”
你们家的孩子郎有情妾成心,就该拿别人家孩子的婚事来开打趣了啊。
桑十九娘的母亲罗氏正襟端坐,“我们两人本是从小的手帕交,早有让孩子们攀亲之意,可惜畴前不能当家作主,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十九郎和十五娘这是有恋人终立室属,四太太雅量高致,必能成人之美,对么?”
黄氏提起做嫁奁的话,唐梦芙自是害臊了,巴掌大的小脸粉扑扑的愈显敬爱,娇嗔道:“娘,你如果再这么说话我可走了啊。”
黄氏气呼呼的,“一,二,三,数完了,走!”
“有些人还专门笑话妯娌呢。”唐梦芙不慢不慢、不冷不热的讽刺了一句。
含笑这个丫头天生神力,等闲的男人还及不上她呢,省二太太如许的更是小菜一碟。
唐尚书已经亡故多年,现在住在这里的是唐尚书的四子唐自清。
省二太太装着可惜的模样,实在是在笑话黄氏的儿子唐梦龙被人丢弃了、捉弄了,这另有谁看不出来呢。
这也难怪。未婚妻嫌弃他到了不吝设想棍骗唐家以便和他退婚另嫁别人的境地,这让他如何能不悲伤,如何能不尴尬?
省二太太眼里笑意愈浓,却装出愁眉苦脸的模样,“这王十五娘前年不是和你家梦龙定了亲么?当时也是你情我愿的,我们唐家又没逼她,为何她退了梦龙的婚事另嫁桑家,她就这么看不上梦龙?唉,梦龙是个好孩子,哪至于就让她嫌弃成如许了?”
黄氏咬牙切齿,“既然瞧不上唐家,当初又何必承诺?又没人拿刀逼着她!”
“数三下,数三下以后再作决定。”唐梦芙劝着黄氏。
“我没事。”唐梦龙勉强笑道。
黄氏见唐梦龙神采白得跟张纸似的,又是心疼又是心慌,“梦龙你别如许,王家那丫头早有异心,嫁过来也不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那种嫌贫爱富的丫头我们不要了,不要了,梦龙你别如许……”
含笑板着脸端了三碗茶上来。
省二太承平时是很爱争个礼的,明天却对黄氏没谦逊她入坐这类小事浑不放在心上,一脸的幸灾乐祸,用心瞪大了眼睛,拊掌惊呼:“黄家弟妹你还不晓得么?王十五娘和桑家订婚了,下月便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