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五更叫过,雄鸡报晓,天气已出现了初白清透,屋内的镂花烛火已泣作残泪,她跌跌撞撞寻了随便一处地砖上瘫坐下,地砖清冷,阵阵寒意直沁肌骨。那前时推搡之间感染的广藿香之气仍周于鼻尖,只是梦终需醒,梦醒瓜代的那一刻,却最是恸人。
“这是怎了呢……那晚湖心亭之事,你恼我了?”
扶瑄一起携风,吃紧地朝长公子屋苑赶,可一邻近屋苑,他的手脚瞬时收敛起声响,比那长有软肉垫的猫儿更轻柔,恐怕惊了里头正寐着的甚么人,阿谁他牵挂着的,有未平之事的人。
扶瑄又道:“畴前之事之归畴前,人生不过春华秋实数十载寒暑,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不好么?”
“初梦当真不恼。公子来日便会娶维桢蜜斯为妻,伉俪之间同饮共乐,在平常不过了。”
“公子……你不知!”
“是呢,初梦叨扰公子好久,心感惭愧,便催促工匠快些行事,未曾想修起来也挺快的,眼下已然补葺安妥了。”
“哦,是呢。”扶瑄笑了笑道,“蒲月天,该是暖了,那床褥可曾换了薄凉清爽的?”
“公子谈笑了,初梦并不钟情于他。”初梦亦是闪现一丝自嘲的嘲笑。
扶瑄寂然,擒过初梦的肩,拿他那邃如星斗的眼望着初梦,那眼里既愠着火,又漂着冰,初梦只与他对视了斯须便别过甚去不敢再瞧。
少时,扶瑄于太极殿里书完了字,议会散了,群臣自苑城皇宫而出,三架车马便回了乌衣巷。
“那又是为何?”
屋外又叫了三声鹧鸪,初梦在失神当中亦是闻声了,那是放勋在外窥听监督的讯号,三声即告对劲,他便要归去了。
“不知何事?”
“公子。”初梦缓缓道来,“偶然,眼所见的一定为真,公子又安知初梦便是初梦,初梦倘如有一日不是公子瞥见的这般模样,公子还会说出方才这话么?”
“公子曲解了,不过是他前时救过初梦性命,怅惘旧事罢了,一事归一事,初梦不会错将戴德当作情爱的。”
但当他一进院子,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初梦本来所住的偏房竟然掌着灯。贰心生疑窦,便畴昔瞧,一启房门,初梦果然正在里头坐着。
“怎无如此简朴!”扶瑄重了语气,动了心气。
“我不想吃。“扶瑄道,“你是否心中另有别人了?阿谁桓公子?”
照理说,被皇上如此当众嘉奖,应是欣喜才是,而扶瑄却欣喜不起来,一方面是因他不喜这般被皇上如专写书法的男宠般宠着,而忽视了他其他才调,另一方面是他在家有着牵挂之人,心中有着未平之事。
谢安与王导本欲再留他半晌商讨战事,扶瑄瞧了一眼头顶月辉昏黄,心中所悉已然四更天了,便与谢安与王导拜道:“父亲,王伯父,扶瑄本日有些乏累了,才情不敏,请父亲与伯父答应扶瑄先行辞职了。”
扶瑄听了这话,他这般应对险言恶语还是儒雅暖和之人,朝堂之上连皇上也要敬他三分,竟被他眼面前的小女子逼得有些急了,只道:“初梦,即使我有万般不是,求你道与我知可好,我统统都可改,但求你不要如此对我不睬不睬!”
“公子……已然蒲月天了。”
“初梦不敢。”
“也罢,公子不吃点心便不吃了,随公子欢乐,初梦现在倒是要睡了,便不留公子了。”初梦说罢便是起家欲送他出去,扶瑄身子却动也未动,道:“倘若你不是担忧于我,为何直至四更还是不睡,我知你畴前亦是这般,需是要等我返来一同睡,你明显心中有我,牵挂着我,为何要拒我于千里以外?”
“屋顶补葺妥了呢。”扶瑄还是心有不甘,上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