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女人一退场,那满座喧闹声便如绸网兜过一遍似的一下清净下来。
待龙葵操琴毕,她自陈道:“此曲为新谱之作,是《高山流水》的怀想之作,觉得宴席增色,为诸位扫兴,为公子道贺。”
谢安思虑半晌,又引张炳低首听令,扶瑄悄悄张望着,却听厅门口处有人大喝一声:“司马锡,你想取我性命,可我偏活过来了!”
初梦立在扶瑄身侧,悄悄观想,龙葵那处她已得空顾虑,那余光冷静打量着正对之处司马锡气场兴旺的身影,模糊觉着司马锡虽亦望着龙葵,可余光却也正打量着本身。
少时,谢安前时所说的水袖群舞的女人们又轻巧而入,步下轻移,细撵如尘,身材如同掌中飞燕般凌风而动,声乐琵琶古琴一起,那水袖厚重却在舞女手中轻巧翻飞,洋洋洒洒浩浩大荡,如波澜如花海,腾空曼妙,姹紫嫣红,千华不堪,催露若牡丹之荣,若说方才龙葵操琴是清爽高雅,而现在群舞倒是雍容华贵,一静一动,一弛一张,恰好将司马熠的心紧紧握紧,只叫他酒酣欢乐,迷蒙着眼望着舞女们削肩细腰望眼欲穿。
“本日但是太阳自西边出来了,皇叔不是孙卿一脉的么,现在怎大义灭亲不替他说话了?”
“陛下当真是拿老臣讽刺了,老臣岂是那种护短之人呢。”
司马锡说罢又饮了一觥酒,用了些果品菜肴,面上映着醉酒的红晕与溢彩的华灯浅含着笑。简从办事他夙来放心,唯独一次失手便是初梦那回,也独独是那回,司马锡命令要确保她安然无恙,这才叫初梦有机可乘,可那杀人灭口的号令,胡人杀手们从未失手过。
司马熠仿佛意犹未尽,可他也知,如此龙葵能献一曲已是给了世人莫大颜面,他若再邀,如果答允了还好,若不该承,那他这颜面但是搁不住,毕竟龙葵如此清冷孤傲之人,是当真会叫他下不来台。谢安身坐天子左边,适时道:“陛下,稍后有水袖群舞,据言极是都雅。”
“咦,本日孙渊怎将来?前时他还特地来叨教孤想来赴宴呢,孤本想着,他这把年纪了,也与一众年青公子玩不到一处去,可他非是求孤说来,好说歹说,孤应允了,可他却又不来了,当真是戏弄孤呢?”
“谢卿倒是操心了,孤探听过了,常日你府低调得很,本日这宴席恐怕是特为孤而办的,你的情意孤明白。”说罢举觥请安,又兀自将当中枣集美酒一饮而尽,那酒醇烈而芬芳,在人喉头心肺回味绵长,司马熠呲声道,“痛快!孤好久未这般畅怀了!”
谢安天然笑着应下,当即叮咛张炳去制备。初梦望着这天子直觉有些不成思议,她曾觉得鲜卑的段皇已是天下鲜有的荒唐君主,本日却见一个更另类的,如此真脾气,那里是这满座老谋深算臣子的敌手,可她望着天子当时,那股不安之感却突然又增,虽她未去回望那眼神,但她笃定,司马锡正望着她。
正舞着,却见外头有一主子一流小跑迂过人后,径直寻了张炳私语说话,扶瑄随便瞥见,只当是平常禀报,但斯须以后却张炳俯身与谢安私语,谢安听闻,面如冰湖普通寂静,扶瑄心中一惊,觉之有事。
龙葵起了第一个音,人群中便荡起一阵细细的惊呼。那来宾前桌案上的精彩果品菜肴瞬时如同安排,无人动筷,只目不转睛望着龙葵。华厅当中,软锦彩灯,霓裳羽衣,光影晖映在金质玉器的上耀着如星光芒,全部厅堂灿若银河,却不及龙葵本身平淡华光,自成韵致,仿佛她操琴不但是琴音本身,而她本身已是一种高雅。
司马锡回:“启禀陛下,许是孙大人受教了陛下一番说教,自发如此场合,他不宜来,何况,他毕竟算是有白事在身,如此过来煞喜,始终不当,也便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