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顿时炸开锅了,婢女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问着大小。瘦婢女喘了喘气又弥补道:“扶瑄公子把初梦女人调去他那屋奉侍了,顶桃枝的位置。”
初梦只淡淡地在灶房内涤着果蔬,历尽变故,沧海桑田,已再无事在她心中称得上是丧事,便问:“喜从何来呢?”
“好!”初梦紧了紧与年长婢女交握的手,千言万语,都融汇在这个“好”字里。
萃心悄悄推开一条缝,确认屋内无人便大着胆量出来了。也许是知稍后便要来取,初梦天蓝色的布包正显眼地摆在通铺前头,萃心得来毫不吃力,快手将绳结一解,只见里头有些女用的随身物件,小瓶小罐的瞧上去也并不值钱,另有些眉黛胭脂,是婢女们前时一同买的也不奇怪,只这字卷横陈当中分外夺目。萃心也没多思忖,直截将字卷展了开,歪头细端,却有大半篇幅的字认不全,以她之品只能模糊断言这字写得标致,而是否是府里之物却也不得而知。
半晌后,初梦便解缆与维桢蜜斯那屋来的婢女一同去传菜了,而方才偶然突入的萃心仍在灶房看着火,却愈想愈发感觉不当。无端端的,灶房通铺间里怎会呈现一卷字轴呢?是哪个公子来宾赠与初梦的?倘若如此她又为何镇静呢?思来想去,萃心到底还是顾忌着前时构陷初梦受的惩罚,但又唯恐着那卷轴是贼赃,倘若真是贼赃,初梦明朝一掸衫袖走去扶瑄公子那屋再无对证,到时遭罪了还是她们灶房的这班小婢女。萃心想着,也未敢草率道与旁人,只放动手中活,提着步子潜入通铺一探究竟。
“桓?皆?”萃心念着最底的落款,那字不算草率恣肆,总算认得清,“这桓皆……又是何人呢?”
“谢公子,谢张炳叔。”初梦欠身施礼时仍心觉这令如梦境似的不逼真,放勋那晚做得那般特别,竟歪打正实在现了她先前的企图了。
婢女们赶快上前来问好听令,而张炳却一改常日总管事的寂然,和缓道:“我只是来传个令,扶瑄公子屋苑的偏房已清算出来了,公子叫女人清算些贴身用的便可搬畴昔了,可带可不带的便不必带了,在那屋安设妥了能够再去采办新的。”
众婢女听了这话,更是潸然泪下,毕竟甘苦与共了这么些天,也在阎王殿门前险走了几招,倘若说无情无震惊那定是假的,连夙来办事慎重的年长婢女也掉下泪来,上前叮咛道:“我知……那头可不比我们这里民气纯善,凡事需谨慎才好,也切莫谦让过了头,你啊,总把那些苦啊怨啊的都往本身肚子里吞。倘若哪日受了委曲了或者逢着高兴事了,都可跑来与我们讲讲,虽我们不及你聪明大略帮不上实在的点子,但多一群人分担支撑老是轻松些。”
少时,初梦传完了膳回了灶房来,灶房里已然善后地差未几了,却见婢女们一个个眼圈红红的,柜架上明显已归置稳妥的盘碟却仍叫她们心不在焉拿来又擦拭,眼眸里既傲视着她又躲避着她。初梦道:“姐妹们,我知你们不舍得我走,可我又何尝舍得姐妹们呢。我入府的这些日子,光阴虽不长,但那些纷繁扰扰的事却也不竭,要我说,没有你们姐妹对我的关照,便没有本日活着站在此处的初梦了。初梦向来是知恩图报之人,姐妹们来日有何需得上初梦之处,尽管开声,初梦定当极力而为。眼下,我人虽去了那屋,但心还是是与我们灶房姐妹们一同在这里熬的,我也不是去外头做工了,只是隔过一个花圃,倘若便利,我常来瞧大师,大师也要来瞧我!”
初梦回了通铺房,轻掩上门,将外头的喧闹人声和氤氲油烟关在外头,彼时婢女们都在外头制备着午膳,糊口繁忙如旧,惟她一人即将踏上新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