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忧参半,原是这般体验。
一床软褥,香弭人空。
我负伤这些日子,边疆两军未有大动,大略是因我负伤的原因,晋军加强了戒备,安插了周到阵防唯恐鲜卑乘乱偷袭,军中将士恸感我受暗箭一事,士气大涨,慷慨壮烈了一阵,对于累战疲惫的晋军而言确是因祸得福。鲜卑那处大略也顾忌如此,加上上场战役丧失兵马很多,也未敢趁虚而入,总之便是鸿沟此处小摩擦不断,而大兵戈未有,不咸不淡地浪费着,倒对晋军有韬光养晦的好处。
有着初梦这一层事搁在心上,扶瑄的喜又淡了少量,但毕竟还是喜的,能与初梦之事横亘心中的当下生出高兴来,不成说苏之在扶瑄心中的分量之轻。他展信时,只觉手有些微微颤抖,遐想起当日苏之身中暗箭命悬一线那几日,恶梦般的回想仍在面前,他几乎为此与他父亲谢安反目,幸得初梦临危救场才躲避了一场家属内的大难。
李将军确切将我顾问地殷勤,亲如同族叔父,军中医药虽不敷,但军医竭尽所能,跋山渡水外出采办良药,不分日夜为我医治,当真叫我非常打动,德蒙诸位顾问,我心更坚,暗下决计定要尽快规复,重振缨枪。
蓖芷前时来探我,还与我说了很多皇城表里及乌衣巷产生之事,未曾想短短数月内建邺城中竟如此风起云涌,尤是那次南岭王府赏字大会,你造人构陷几乎沦作天子刺客,蓖芷与我说时,我还是心惊肉跳的。
扶瑄本是一夜难以入眠,展转反侧了好久才是稍稍有了困意,而后入了眠,却当即又被屋苑中这两声唤名惊醒了神。于他醒的那一顷刻,他本能地去搂身侧之处,才伸了臂弯去又怔怔地停在了半空中。
苏之
另有一事,蓖芷未与我言说,不过此动静传得北境军中亦是满城风雨了。你与我向来无话不谈,我也便直说了,你言说你有龙阳之好,世人知你我二人自小交好,亲如手足,我现在提及此事,便是叫你不必为我处境忧愁,我倒是对此些流言流言无所害怕的。
阿澜蓦地一愣,半晌未反应过来,他本是代替青青的班来此,头一回打仗此建邺城中大名鼎鼎的扶瑄公子,青青前时总言说瑄哥儿人极驯良,阿澜猎奇便来了,如此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体恤下人,更无公子脾气。扶瑄见他愣住了,便淡笑一声,伸指帮他揩去了眼角的垢,阿澜一下红了面,小小少年满觉得扶瑄是那龙阳中人,羞怯隧道了一声“辞职”便跑走了,扶瑄望着他的背影,还说着:“慢些跑——”
扶瑄蓦地摇了点头醒神,彼时手中的信笺已展露平整,墨字超脱清爽跃然眼中。扶瑄欣喜,忙秉过烛火来细心瞧:
他那身侧床榻上空空如野……
扶瑄回身回卧房时,目光偶然间巡过那房门紧闭的偏房,说是偶然,不过是扶瑄逼迫本身不去往那处看罢了,前时阿澜在时,扶瑄那余光一刻未歇凝注着那处,他逼迫本身不去意念她,徒劳也好,无功也罢,他回身时便再也佯装不住,将那目光定定地投射于那扇严丝合缝的雕花大门上。
半晌后,扶瑄郁叹口气,在将升的朝阳中兀自回了卧房。
“扶瑄公子——扶瑄公子——”
又是初梦……
扶瑄望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阿澜,淡笑道:“不碍事,能读便好,你先下去罢,允你再去寐个回笼觉。”
“天然!”阿澜忙不迭自怀中取出一封烫金红纹信笺,献于扶瑄视线前,那信纸仍带着贴里内衣的余温,热热暖暖的,还沾着些许湿汗,更揉地这信皱皱巴巴的,阿澜瞧着这信亦有些惭愧,忙道,“阿澜怕是扬在手中弄丢了,才塞进最贴里的衣袋里保管着,请扶瑄公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