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生前”二字,初梦稍稍叹了口气,心中落寞,那云彩之径旁本是天花寂静,烂漫盛开,却因她这一感喟而凋敝了,她这才知,这些话便是她表情写照,而她身子倒是缥缈如烟,轻巧如风。
朱梅记。
“旁人来此,无不欢乐,须焰摩天之乐,虽仍于欲界中,却更胜四天王天与忉利天,你有何忧愁?”
“你是何人?”
“是你……”
那声又起,平和宏亮,似自长远处传来,余音绵长而动听:“须焰摩天身量为四分之三俱卢舍,以人间二百岁为一日夜,寿命二千岁。须焰摩天毕竟为欲界之天,便是有欲,彼天中不时唱快哉,故名须焰摩天,须焰摩天中众相亲相爱,受胜妙乐。”
那声并未答复,只如洪钟,却文静婉柔道:“你来,我且带你巡游一遍须焰摩天。”
初梦缓缓展开眼,但觉周身奇亮非常,光芒万丈,各色光彩缤纷残暴,奥妙香洁。她身子由一团一样五光十色的祥云托住,感觉温馨非常。
“我便是引你说话之人。”初梦身前女子道,她身虽立于初梦前,那声却还是悠远,亦无尘寰女子的矫揉媚俗。
那声回道:“是。你正身处空居天最后层的须焰摩天。”
“mm……你心中始终挂碍,姐姐无可何如,无从救脱……去罢……去罢……不如归去……”初梦于光影变幻的浑沌黑暗中,闻声那天音辽远而道。
“逢欲暂交,去无思忆,于人间世,动少静多,命终以后,于虚空中朗然安住,日月光亮上照不及,是诸人等自有光亮,如是一类名须焰摩天。”初梦呢喃。
“是你……”初梦怔怔望着那身影,却见那身影通身乌黑,唯有一处便是一点红渍,如雪地中飘零而落的梅花。
那团身影,通身洁白,又着似着飘飘白衣,出尘绝艳,放着亮光,仿佛青莲不乱世俗,那眉眼舒淡,两道青黛蛾眉更衬身影秀美清雅之姿,同是平淡的眸子中平和地望着初梦,那面庞皓白胜雪,略显不敷之症,她唇角似喜非喜,似怒未怒,神采非比平常凡人,加上她周身袅袅缭绕的烟雾,乃言“超凡脱俗”是最恰切的。初梦望着她,却觉心中有何本来安稳之物正在松动,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初梦虚豁的色相受着白光晖映,沐浴升华,泯然澄彻。照理说,在如此美景之下,光亮晖映,她现在应是摄身调和,心中宁静而安静,可不知为何,却总模糊觉着故意波澜,无可安宁。
初梦心中未想太多,便有一股激烈之感指引着她向那幻影之身走去,往前走,却不知为何,心中那股不安怔忪便愈激烈,直至垂垂瞧清那身影真容,顿时大惊失容。
那朱梅记梅瓣光鲜,栩栩如生,朱色红如胭脂轻点,在脖颈处如同对比着雕版画上去的普通。虽身为云影,却仍清楚,更恍忽间觉着倘若细细嗅来,仍可吸纳一抔婢女,可谓绝妙。
飘飘而婉婉,栩栩然如乘风而动,身相极是曼丽,却很定宁沉敛,一如初梦当下身姿。
“初梦——初梦——”
“是你……还是我……”初梦惊骇呢喃,只觉周身风景垂垂暗淡崩溃,那群山翠树,宫殿天花,亦是垂垂变得光怪陆离,搅作一团,六合星旋,浑沌暗中。她身子随之垂垂失了所托,垂垂变沉,继而下沉,面前之景一点点朝上空飞离,愈飞愈快,那景亦愈变愈可骇怪诞,身边似起了无形无触的暴风将她云影般的身子翻弄回旋,入坠去万丈无底的旋涡。
“不,我们畴前……”初梦心中模糊已有感化,她只待那声来确认,那天音又辨识民气的本领,天然读识了初梦所求,却很久仍不做回应。
初梦起家点头称谢。她母国鲜卑族人夙来信奉萨满神,初梦重生来了汉地,耳濡目染于乌衣巷内多少沁染了些佛法墨香。未曾想,佛经中所述三界竟是果然存在,初梦足下蔓生出一道光亮通途来,亦是云彩变幻,虽无门路形状,可便有种直觉叫她循着这路去行。初梦畴前并未发愿往生极乐净土离开六道循环,但现在得生于人天,乃六道之首,应是生前存了无上福报才结的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