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一动不动,全然昏了畴昔,她虽裹着袍瞧不见内里伤口,但侧颊上那几道血口儿已是够骇人的了,只叫人不敢去想那袍子底下情状。
到底事不宜迟,他先褪下锦袍裹住了初梦褴褛破裂的衣衫,强忍着泪抱起了她,朝屋外吃紧奔去。
扶瑄以从未有过的冷峻眼神望着赵氏,直叫赵氏内心发虚,很久后,他道:“妾母,瑄儿是这婢女的仆人,她犯了何事,到底也应先查问我吧?”
“妾母。”扶瑄起家,寂然道,“初梦房中所藏桓皆书法一事,是瑄儿叫她藏的。”
王婆这门不启不要紧,一启变似变了天。屋外扶瑄本已喧吵嚷嚷逼令着侍卫开门,两方人正对峙不下,可巧门却开了,王婆正探出脑袋欲向外头侍卫诘责,扶瑄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健步飞身入屋,王婆还楞着神,方想开声说些甚么,直叫扶瑄一个掌风将她扇在门上,扶瑄动了气,动手狠重,王婆身子又胖,几乎将那门震碎了。
王婆正欲扬声,只听厅外一声高起:“我打的!”
是扶瑄啊……
那声又近了些,言辞有力,似是个男人,声音温润润的,如醴泉脉脉渗进她耳孔里,又流到她内心……
“没……”王婆顿了顿,似要挽回颜面,又道,“可如此才更显可疑呢!旁的女丫头怎能挨得住这般辫子,打烂了身子也不招,许是受过甚么特训的探子也未可知啊!”
赵氏与维桢瞧着扶瑄神采不普通,亦知局势严峻起来,纷繁起家去望。彼时扶瑄身上内里白锦缎衣衫也已污上了片片血渍,他身上褪下的锦袍裹着初梦,似有些湿漉漉的斑迹,低垂一角,竟滴滴向下悬坠着血,光是扶瑄进厅来这小一起,已然在地砖上滴下一串血点子。
那一头,先行一步的王婆捂着腰,连跑带蹿到了正厅,赵氏与维桢正做着茗茶说下,见王婆发髻混乱,便也有些惊了,只怕初梦那头不好对于了,不等她们问,王婆便“噗通”跪倒在赵氏膝下,哭嚎道:“姨娘——姨娘可得替老身做主呀——”
世人皆见王婆嘴角额头都青紫淤着血,衣衫也脏污污的,便知此中有变故了。维桢忙道:“王嬷嬷这是怎了?怎的去了一趟返来却成这般模样了?你是跟班我一道千里迢迢自通州过来的,虽说现在旁寄着,但如有何委曲,尽管于姨娘道来,姨娘夙来公允,定会为你做主的。”
“初梦!初梦!”
“正在赶来的路上了,就快到了,公子稍安勿躁……”青青上前,也未敢多说,说完忙是退下了。
王婆又朝屋外嚷了几声,仍无侍卫应对,但听外头人有在喧华似的,她年事老了,耳有些糊,倒是听不清那头嚷着何事,但想前时不是应下的么,有事唤侍卫便得了,怎的真要起人来却叫不动了呢?王婆游移着,便将门启开了。
“初梦!初梦!”
维桢言下之意便是她家的人远到是客,更该有个交代,赵氏了然明白着呢,这帽子一扣,恐怕不措置了甚么人便失了世家身份尊面,只好道:“王嬷嬷先起来,是那个将你打成这般模样了?”
王婆只觉脑袋“嗡”地一声,先是摔蒙了神,后又叫腚与背脊上的疼唤回了神,她死死盯着扶瑄,哆颤抖嗦气得说不出话,侍卫知扶瑄公子劝不住,也不敢劝,只出去扶起王婆。王婆起家捂着腚,不知先“哎呦”熬疼好还是先呵叱擅闯之人好,很久气急废弛嚷着:“岂——岂有此理——我这便禀告姨娘去!”
初梦又听闻有声远远的唤她,亦似缥缈虚无。
“呀,好端端的脸,破了相了呢……”一旁冷静围着的婢女轻声叨议,在寂静无声的厅里显得格外高耸,而旁人虽未道出口,但内心亦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