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心中一颤,忙是拔腿便跑,可当她冲进屋内时,扶瑄正在悄悄灯火下满怀密意地望着她。
“扶瑄,你怎可说出这般话!”初梦亦是背过身去,怅惘得志,不由低眉垂睫,心中闷闷然有股气滞郁着,又搅动着酸楚落寞的心潭。
“荒诞!”扶瑄于床榻上攥紧了拳,狠狠一砸,连柔嫩的被褥也叫他砸出了沉闷一响。
“他有何不幸的……我是恼他为何自作主张,将桓皆这一线锁切了。”
“初梦是为了尽快寻到司马锡一派与鲜卑勾搭的证据……”
扶瑄飞来一道眼白:“丑死了!”
“倒是我出去罢。”初梦道,“也好叫你眼不见心不烦。”初梦说罢迈起沉沉的行动便走了,头也未回,神情黯黯然比屋外天气更沉,而这一次,扶瑄并未去挽留她。
“没你的事,出去!”扶瑄冷冷道。
蓖芷又劝了一阵,俄然灵机一动,寻了个借由去扶瑄卧房了,少时,又十万孔殷的跑来初梦这处道:“不好了不好了——扶瑄方才候你返来时急火攻心,只将体内一些铃兰花余毒冲散了,这会发作真昏畴昔了!你快去瞧瞧啊——”
“好喽好喽,冰释前嫌喽!”蓖芷在一旁笑道,“不必谢我蓖芷这个大仇人了。”
“我觉着也挺都雅的呀!”蓖芷笑道,“你是未瞧见呀,初梦女人这妆点一番后,的确脱胎换骨,叫整条摆花街上的艺伎们亦是黯然失容呀!”
“初梦,你才是变了!扳倒司马锡一派是我们名利场中男儿之事,与你们小女子无关。从今今后此事无需你参与,我亦不会与你再说此事,靠近桓皆这一线,便这么断了罢!”扶瑄用力震了一臂袍袖,打在空中笞出一声响,背过身去。
守在外头的蓖芷见情势不对,忙出去劝和道:“你们二人倒是小些声讧,外头全闻声了……”
红拂阁火势愈起愈大,少时烟尘便熏得睁不开眼,公子艺伎们四下保命逃窜,初梦与桓皆话也将来得及说已叫人群冲散了,于最后,便不了了之各自归去了。
“你这二人,这到底是怎了?”蓖芷无法陪着她一道落座,“前时扶瑄发觉你溜出府了,连这昏倒之事也不管不顾了,忙是出门把我叫来去寻你,幸亏并无人瞧见。后得知你去红拂阁寻桓皆了,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连我这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见了也是心疼不已。我自小与扶瑄熟谙,从未见过他如此在乎过某个女子,你倒是行行好,不幸不幸他罢……”
“你又欺瞒我……”初梦眼中倒是涌出了泪。
“你怎的出去与桓皆混了一趟,变得会撒娇了?”扶瑄嗔道,又上前凑身一嗅,“浑身酒气!是饮了多少觥?!你从未陪我喝酒作乐过,却……却却,去陪阿谁桓皆!”
“平常艺伎的打扮,怎了,去青楼教坊天然是打扮成艺伎模样了,总不能乔装男儿身罢,那在桓皆眼中但是我的‘楚孟兄长’。何况,这身衣袍也挺华丽的,上头的绣丝精美极了。”
“我未与你商讨?你倒是与我商讨了么?放你一人去陪旁的男人喝酒取乐,还……还穿成这般模样,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见初梦稍稍松动了舒展的眉,蓖芷又道:“来嘛,莫负气了,我知你心中亦是有扶瑄的。小娘子笑一个,你笑起来的模样比你蹙着眉时美多了。”
扶瑄又朝蓖芷怒嚷:“有你甚么事!”
“扶瑄,你变了!”
蓖芷见他这般,也不知说些甚么好,便又去了初梦所栖的偏房。初梦亦是坐在窗棂边极目了望,黯然不语,夜风透过窗棂递进丝丝缕缕的凉意,她裹挟一身淡淡素然的月辉,夜风而过,留下一身冰清彻骨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