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已血气上涌,不管不顾了。
桃枝亦是脾气暴躁之人,正郁结着扶瑄公子将婚一事无处排解,正巧这莺浪便奉上门来作威作福,她轮圆了臂膀正欲上前相争,却一把叫灶房管事的年长婢女拉下了。年长婢女连连欠身报歉:“老婢管束无妨,多有获咎,请莺浪女人包涵!”
瘦婢女未理睬她,只兀自做活,笑道:“我瞧你你方才说的那番话,你该不是在学初梦女人吧?”
“无怪乎淡淡茉莉暗香呢。”
她自袖中取出那包车里马钱粉,赫褚色的细粉于素白纸包中很有些扎目,而桃枝锤碾时又有气在身,也未碾得很细,便更是高耸了。
“上回一事,多亏了头儿姐拉住我,我桃枝亦不是昧知己之人,姐姐们待我好,不计前嫌,我也是晓得的,这不来瞧瞧有何忙可帮么?”
“瘦瘦姐姐倒是叫我做些甚么,好弥补我心中惭愧吧?此后之事,你们且看我表示。”
“算你聪明,平常府里已是用虎跑山泉便很操心力了,她却要用南岭山郊茉莉园里的‘无根净水’来泡茶,当真是……啧啧啧……”
虽她心中亦知,以她这身份而言,飞上枝头作世家夫人,此生大略有望了,可想是一回事,当实在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扑来,又是另一回事。叫她安然接管扶瑄在这她自幼生长的乌衣巷内娶另一女子为妻,她做不到。
“我当谁呢,原是破锣嘴儿小桃枝呢。你的柴做得了么你就来插科讥笑了?”瘦婢女明显对桃枝非常不屑,她手头的面正揉着,那处沸水又沸,忙得不成开交,更懒得理睬她。
而桃枝,却将此事往心中去了。
“好嘞!这水是做给维桢蜜斯泡茶的么?”
莺浪一走,桃枝当即蹿起来,拿着斧子猛劈那筐无辜的柴段,灶房婢女们亦不是头一遭见她这般模样,也便未往内心去,各归其位做事去了,心中倒是感慨着她也叫旁人放肆非难之时,天道循环,当真因果循环,现世有报。
当乌衣巷内两府高低感沐天子恩泽时,撤除扶瑄与初梦,另有另一人表情郁结,那便是桃枝。
桃枝自当中取了几枚车里马钱,因她也未知此药毒性究竟如何,用药计量及相生相克,也便拿捏不准所服之人会如何中毒。她将取来的几枚置于石碗中,小手抡来捣锤碾砸,捶着捶这,不知怎的,面前这圆圆的石碗底便成了莺浪的模样,她发狠又加了几枚入内,怒凿了几下,竟又成了维桢蜜斯的模样。
“王维桢,扶瑄公子是我的,谁也抢不去!”
“我与姐姐们为敌也无好处呀!瘦瘦你说,我如何你才可谅解我?”
瘦婢女又转头和面去了,也全然不屑于听她自说自话,便又更长了一层桃枝心中的仇恨与落寞。流浪凤凰被雀欺,桃枝这么想着,总有一天叫这般灶房婢女也尝她酿来的苦果,而首当此中的,还是维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