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是何时断气的,莺浪已是不知了。
哦,结束了……
那张聪明的小嘴再也不能收回那锋利的声音了。
莺浪出那柴房时,步下踉跄不稳,面前的侍卫躯体仍奇形怪状地扭曲着,她目视火线成片连缀的茂林红花,一阵夏风拂来,拂过她汗湿粘连的鬓发。
“啊――”桃枝顿是撕心裂肺一声哭嚎,大颗的汗与泪瞬时固结,簌簌落下。
“蜜斯……”莺浪打量了一圈卧房内,除了她与维桢外再无别人,她抬高声,战战兢兢,“桃枝……死了么……”
“是,我晓得,难为你了。”维桢轻抚着莺浪鬓发,声音动情细致,可心中倒是冷酷肃淡,“前时你昏在柴房外头了,幸而放勋兄长的人打那处过,便将你送返来了……无碍
她微微拨动剔开来瞧,原是已触及了白骨!
“停?停是停不了的了……”莺浪一声哼笑,似又在笑本身,“你杀云澄时,她叫你停手,你会停么?”
垂垂的,莺浪亦是发觉了,她的软绵绵的拳脚对桃枝不起感化,已是打得她大汗淋漓了可桃枝仍有那口气吊着苟延残喘,常常当她觉着桃枝离告终近了一步,桃枝便总能哼笑出些声响,仿佛挑衅似的,可莺浪又无可何如,便只好气鼓鼓地挥拳打着。
她只知当她回过神来时,面前已是一滩不成形的似人非人物件勉强又几根绳索提掉着,奇形怪状,痴肥变形,而莺浪倒是眼冒金星,又混着黑黢黢的一片浑沌,耳畔嗡鸣不断。
那明灭明灭的烛火莫名躁动地跳着,莺浪的面庞还是阴暗的一团虚影,一烛火将尽,只剩手指般短短一截,但听得焰心哔哔啵啵狂烈簇动爆燃着,莺浪的心跳得狠恶。
“别……”
那些有的没的气味奄奄的话,在拳点中传入莺浪耳里,也便不成了连串的句子,但桃枝那股唯我独尊的气势,莺浪但是感受得切实在实的,嘴长在你口中,可拳长在我手中,她已与王维桢上了同一艘船,跳船便是坠海身亡。
俄然,只见桃枝将那条裂缝般的眼界较着瞪大了。
她凑得离桃枝极近,闻声了她一急一叹吃力的呼吸,胸膛因是用力而此起彼伏,她又稍稍扣了扣插在她肌肉里的指,桃枝顿时气味混乱,急喘连连。
她提起一只臂,另一手将缎丝清冷袍的袖摆一层一层卷起,展露她那只经心保养的手。她的手是婢女当中可贵保养得玉润丰泽的,而现在,这只罪过的手在桃枝面前晃着,那影子投到柴影班驳的墙壁上,如同半夜鬼怪浪荡超脱。这一次,这只掌并非再单单扇她捶她,她剔出了一根指,缓缓朝神态浑噩的桃枝伸了畴昔。
那柴房内本已氛围闷浊,又值隆冬,这间屋舍如同熏蒸炙烤似的烘得莺浪不小一会儿便浑身湿透了,可反观桃枝,浑身烧热如炭却无涓滴汗液。俄然,莺浪灵机一动,脑海内生出一个设法来。
“不……停……”桃枝终究低低要求。
莺浪又扣了几次,屡试不爽,一来二去,她竟觉着颇是风趣。
莺浪那指头一下肉中,桃枝便身子狠恶颤抖一阵,莺浪一处一处拣着烂肉去戳,桃枝浑身颤栗便未停歇,垂垂的,莺浪再入那指,桃枝垂垂不颤了,肿胀的眼未知是睁着还是合着,可浑身高低一个个血洞穴倒是将眼睁地大大的,狰狞地窥测着眼面前的莺浪。
维桢交代莺浪,只需潜入屋舍将本已重伤的她再加几拳便好。
维桢一把将她按回床上。
莺浪踉踉跄跄的扶墙而出,一步一颤,双腿哆颤抖嗦直打着痉挛。房舍外日光突然包裹了她,她曝身于日光激烈的光晕中,只觉着神态恍恍忽惚。
她几近是用尽了核算的黄杜鹃粉药效的最后一刻用以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