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里不自傲了?”
凌晨扶瑄一走,躺在扶瑄卧房的初梦便醒了,她这般心机小巧之人,自是晓得扶瑄去送放勋了,只默不出声佯装假寐着,直到闻声扶瑄行动愈走愈远,她才起家,去一旁叠放的昨日衣袍中取出一个花色锦囊。
“时候不早,我该上路了。”
行至门口,主子已然将放勋的马牵来,正在门外候着。
忆昔远送,他如兄长,之子于归,一程一远,妹淑温惠,夫君才托。
这话倒将初梦问住了,抚心自问,她的震惊还是有的,倒不是因为放勋走了,而是放勋总先知先觉地全面着她的感受,为使她不难堪,他让步而退……
扶瑄笑回:“扶瑄惴惴以待。”
瞧得出,放勋写此信时的挣扎与果断,全在这飞扬的笔迹里,提笔微颤,又叫点墨化润在纸上,厥后的字似游龙走凤,扫尾仓促而用力,深怕他本身一时不忍便悔怨作罢了似的。
“你与他是分歧的嘛。”
昨往厥后云澄帮放勋打扫屋子,将一地碎纸屑汇集来倒了,初梦瞒过大大咧咧的云澄天然不在话下,不费吹灰便将这些由她撕碎的纸屑带了返来,扶瑄寸步不移照顾着她。直到现在才有机遇去看。
扶瑄撤步朝灶房那处去领早膳,情敌走了,可他虽老是怀揣着醋葫芦,但到底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小人,放勋走了,他也无欣喜也无不欣喜,只是淡淡的,物是人非,那个都在生长,万般心境,尽在不言中。
“嗯,我知的。”初梦倒也光荣扶瑄说了,倘若她说显得她在乎似的,她不便说,但若无人道破,扶瑄的心结醋意便总在那边。
“那也好,不然应是饿坏身子了。”
“你哄我呢罢!”
与其说是送他,二人倒也并未说甚么话。
“倘若说震惊倒也是有的,放勋待我如兄长般好,初梦自小寄样,无兄长姐姐照顾,他那样待我如亲mm,我倒是极打动的。”
说完这句,二人再无他话,放勋便这么驾马扬长而出,身影消没在昏黄日光与厚云更迭处。扶瑄恍忽间忆起他来时,那日天高云阔,通州王家的车马阵容浩大地开道乌衣巷,现在转眼不敷仲春,确切谁也未变,可谁又都变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去天涯间游历一番。”放勋笑着,放眼云天,“我可比你安闲多了,起码无禁足令加身,想去那边便可去,待我游历一番返来,见地经历定比你丰。”
此中只要八个字:燕燕于飞,再期天涯。
放勋走的一早,乌衣巷内还是沉的静悄悄的。放勋也未禀明谢安与王导,只当作是出门办事小去几日的模样。扶瑄想了想,毕竟去送他了。
放勋看门口来了身影,未昂首也猜到是扶瑄了。
扶瑄柔声回:“既然疏懒懒的,便再睡一阵罢。”顺势将灶房取来的早膳放在桌案上。
燕燕于飞,指的是她,再期天涯,指的是他。
“是,我晓得。”
放勋抬头看了看天气,本日寻不见阳,照理说不是一个出行的谷旦,但他去意已决了。
“扶瑄公子,你样样皆好,就是不敷自傲。”初梦嬉笑起来。
“稍后我在府里另有些事需做。”二人闹了一阵,扶瑄直起家子,拿过陈放早膳的木案来,道,“方才你说疏懒懒的,用完早膳,再睡一阵罢。”
“我哪日不是清平淡淡的?”初梦淡淡笑了,抬眼凝着扶瑄,“都说女子好醋,我瞧你们男人也一定好到哪去,王公子人在府里时,这满地醋葫芦撒了一地,他现在走了,这醋怎还熏着呀?”
少时,扶瑄端着早膳返来了,初梦已然将碎纸屑收纳安妥,又在床榻上躺好了,佯作方然才醒的模样,她心中波澜彭湃了一场,面上神采天然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