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浴血、气味奄奄的肖凛严俄然笑了起来,不再是愁闷或孤傲的笑容,而是一种只呈现在截天剑派存在之时的意气风发的笑,他很难说本身到底明白了甚么,却只感遭到一种久违的称心通透。他想:当年我护佑不了宗门,但此时,我总能以我的死减弱妖兽,也算是护佑人族了吧。
直到宝剑脱手宝甲碎裂,丹田中的元婴不成逆转地崩解崩溃的时候,一向沉浸在入魔的疯颠嗜血中的肖凛严才俄然间重获复苏。
或许当年流萤画卷中的灵气没有他设想中那么充盈精纯,彼其间也并不是真的那么温情脉脉毫无隔阂,只是十万年凄风苦雨世事弄人,浑身伤痕的他们再看那段最后的静好光阴,统统都变得如此完美而,遥不成及。
但是他们都晓得,他们不成能永久躲在流萤画卷里,固然目标同为复仇,但他还要留在人界传承道统,而楼闲盈倒是在以透支生命的体例寻求飞升,其别人也各有各的筹算,分离不成制止。只是那些年楼闲盈还能用一把琴奏出几分过往温情,那些年清韵仙姬还能净手调香焚出些许悠然意境,那些年吴以锋还能和顺含笑地对清韵念几句腻歪的情诗,那些年他还能在醉后长歌长啸以一把剑舞出未尽的少年意气,那些年殷重烨还会有勇气撒一把算筹,神神叨叨地警告他们勿要固执。
他确切是爱她的,十万年的痴痴等待,苦苦寻觅,之前发明她魂灯完整燃烧时他毫不踌躇地为她的陨落而入魔,而现在,他将要为她的死而死。
以是图弥婉不晓得,鬼族是如何故万兽山脉为起点,阴云一样地伸展开去,直至覆盖了全部修真界。
但是啊,到现在,连流萤画卷的仆人楼闲盈都已经死了,彻完整底地死去了。
图弥婉不会想晓得闻晴与熙仪同归于尽时是如何的遗憾却摆脱。她不会想知伸谢清绮是抱着如何的表情斩却统统退路,生生拉着顶了她父亲躯壳的鬼族一起自爆。她不会想晓得那些驻守断潮城的修士们如何痛苦地再一次杀死那些死而复活的故交们。她不会想晓得断潮城破后那些凡人面对着如何惨烈的伤亡。她更不会晓得,肖凛严以命换来的,对妖兽统统布局的严峻打击,在这百年里是如何被一点点修复。
此身不陨,此念不违。
十万年前的修仙界动乱混乱杀机到处,十万年前的流萤画卷却还称得上一方净土。小宗门的毁灭、大宗门的分裂乃至是几百几千修士的灭亡已经不能牵动修士们任何近似惊奇的情感,但流萤画卷毕竟是一枚神器,外界的血雨腥风并不能危及他们的生命。
彼时他的视野里尽是凄艳的红,分不清是因为落日还是因为鲜血,粉碎的妖木和妖兽的断肢残躯不分你我地浸泡在血泊里,连日的鏖战让万兽山脉最深处重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