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客人问话，纵使内心再不利落，那小二也不好得回绝，摆布张望以后凑上前抬高嗓音说话：“夜巡司是妖。”似是感觉谈妖倒霉，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昂首望四周探看，继而道：“传言何如镇里有女妖，唤名夜巡，黑穿着身，常于深夜手持一白骨灯笼招揽客人，被她唤走的人，没一个活着返来的。”
那客人抬眼打量他，目光也就这么对上了。他赶快将视野移开，却不由内心一颤抖，顿时血气上脸。
“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竟敢在我们楚国撒泼，迟早叫那夜巡司夺了魂。”
那店小二讲得眉飞色舞，神采更是严厉阴沉，不想对方却扑哧地笑出了声。
“哎这位大爷。”见状，那小二不免神采一僵，抓起货币，硬是贴着笑堵了上去：“这东西在我们这、这用不了啊。”
晌午的太阳实在生得火辣，灼得叫人脑筋浑沌。
“如何，客长您不信？”
“算不上惊着，只是有些吵罢了。”那人握着灯笼，惨白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前额的刘海因夜风而狼藉开来，微微挡住了他的眼睛，不过，即便如此，细细看来，还是能看出，此人的眉眼非常标致，实在是生得一副好皮相。
“哎哟，那我们可真得谨慎了。”有人回他，话还没说完便笑出了声。
那小二正靠在柱下打打盹，哈喇子躺了半边脸，经他这么一呼喊，不免受了惊吓，袖口一擦便自地上爬起，抱了茶壶便往桌边跑。
“依我看，我们此行啊，还很多加谨慎才是。”
“哦？”听他这么一说，那公子反倒是来了兴趣，开口问他：“夜巡司是个甚么人物？”
唯见门上有牌匾，上书――
“用不了？”听言，那壮汉反倒是大笑一声，自他手中将货币夺过。“看好了，在我们魏国，这叫钱。”
“相互相互。”店长抬了抬眼角，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好。“回吧，天也不早了。”他昂首，眯着眼睛对视苍穹，在沉默了半晌后俄然开口，颀长的眸子含着笑意，对上了他的眼睛。
“看来你还是放水了，狐狸。”
抬手，颀长的五指伸开拢口。他打了个哈欠，办理好装束以后，上前便将那盛着白烛的烛台取过，也不嫌蜡泪落下烫了他的手。
“去，去。都多大的人了，还把你娘恐吓你的东西搬上桌，丢人不？”身边人出言调侃，引得世人哗然。“我说真的，”那人脸上不由一红，扯着嗓子辩白：“你们大可不信，出了甚么事可别拖上我。”
“不过是个烹茶的体例，好说，好说。”
他信步走出，右手握着灯笼柄，也不朝前探路，想是熟极了这路上的磕绊。一点白光，一抹白影，就这么没入了夜色。
那波纹，自远处传来，一层淡过一层，放了望其泉源，却望不见半点影子。
“阁主不敢当。”那人没直接回他，反倒发笑：“我不过是个茶水小店的店长罢了。”
“你你你你阴沉不阴沉啊？”那公子将手臂自他肩上弹开，低头便往袖子上拍了两拍。
“你用不了，那我只好替你收着了。”说罢，他将货币往腰里一塞，懒得再说，就这么硬生生闯了出去。
“可谁晓得那妖精……”
一语未毕，苏姓公子耸了耸肩，转了话题：“伤他不得，放他不得，阁主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看来我还是老了啊。”那男人双手搭抱在胸前，靛青的眸反射出火光，凄冷到了妖邪。
“然。”
那小二本想拦他，却叫他一瞪吓得几近丢了魂，苦着脸颤抖着走回铺中，嘴里却念叨不断。
“是，是。”那公子笑着回他，却又自袖中摸出几枚郢爰塞入小二手中：“你家茶水清冽甜美，不知可愿将这泡茶之法教与鄙人？”